小镇、风车、瓦片、阳光、跷跷板。

姜容醒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额头上暖暖的,耳边传来略微有些细碎的声音,她伸出手,从额头抓下来一条热毛巾,手背上是一个白色的小输液贴。

啊,已经打完针了。

好像是......宋言送自己过来的?

姜容偏过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夕阳下面的某人,侧脸是很好看的,就好像某天的午后,突然闯进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一样。

“她怎么能打人呢?她凭什么打人?”

姜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液晶的电视机,在放着最近好像很火的某个古装言情剧,但是声音被全部关掉了,里面的小姐丫鬟什么的走来走去的,好像在演着一部哑剧。

医生坐在他的旁边,一脸无语:“因为前面的剧情演的是,那个丫鬟是坏蛋,她爱上了小姐杀父仇人的儿子,而杀父仇人的儿子爱的是小姐,所以丫鬟才偷偷找了人来欺负小姐,把她丢到悬崖下面,后面才会遇到男主人公。”

宋言摇摇头:“看的我真头疼,你能不能看一点健康的、有逻辑性的东西?”

医生刺了他一句:“那你还坐着看一下午?”

“就是因为剧情太离谱了,所以我才想看下去的,你明白这个意思吧?”

宋言揉了揉额头:“你不是医生吗?你觉得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人会死不了?”

“但其实后面还是死掉了。”

看到某人疑惑的目光,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又复活了。”

“靠,什么陆地神仙,复活是第几集?我回去以后看一下。”

医生一脸鄙夷:“我之前也是这么上瘾的。”

姜容把被子拉上来一点,忍不住把脸埋在雪白的柔软被窝里面,咯咯的笑起来。

“你的小女朋友醒了。”

医生推了他一把,意思很明显,小女朋友醒了,就别待在我旁边看这种令人头疼的古装言情剧了,因为有时候生活可能比电视剧要更加的烂俗。

宋言走过来,然后撩起她额前的发丝,把手背搭了上去。

“还行,不是很烫了。”

姜容露出半个脑袋,用手紧紧的抓着被子:“女子冷。”

宋言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才不冷,你只是想撒娇,一会我送你回家去。”

“那你背女子回去。”

“你自己不能走吗?”

“女子要吃冰淇淋。”

“你别想。”

姜容整张脸都洋溢着一种干净的、像层层叠叠的香草圣代一样的笑容:“那你背女子回去。”

医生在后面拿着一个苹果慢慢的啃着,咔嚓咔嚓的,一脸我见多了的样子:“她现在还是比较虚弱的,刚才你都把她背过来了,现在人家小女孩子醒过来了,你又不肯背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老傲娇了。”

“医生你一开口就是老冲浪人了。”

把还显得有些虚弱的姜容从床上扶起来后,宋言从地上捡起她的帆布鞋,掸了掸,然后把装药的袋子和鞋子一起递给眼神略微某些茫然的某人。

“傻坐着干嘛?上来啊?”

姜容愣了愣,然后眼神灼灼的,一下子伏在了他的背上,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提着塑料袋,咯咯娇笑很是开心的模样。

双手抄过她的腿弯,微微一用力就站起来了,连宋言都能轻松的写意的把她背起来,说明姜容是很轻的,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棉絮一样,好像一不注意就会缓缓的飘走。

她的两只手臂从胸前挂下来,紧紧搂住宋言的脖子,头靠在一边,嘴唇几乎快要碰到宋言的耳垂了,呼出来的热气缓缓诉说着少女的小心思。

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后,两个人就走出了医务室,本身就是周末,下午的百团大战结束以后,校园里就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很是安静祥和,和在社会上不一样,象牙塔里的日子,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好,艳阳高照。

“宋言。”

“嗯?”

转头看着红扑扑的脸蛋近在咫尺,那从唇间呼出的温热几乎是要把人灌醉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而已,女子也不是一直任性的,都要跟女子说的呀。”

“我只是……”

宋言沉默了一会:“你其实可以一直任性下去的,这不是什么坏事。”

姜容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宋言笑起来:“我是摆烂的,和你不一样,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最低的标准,对未来,也没有那些如果置之不理就会心生愧疚的计划。”

“一切都随他去,又能坏到哪里呢?碎片不会自己拼回去变成一个完整的盘子,我还能躲在这,把一个盘子原先的模样,怀念的越来越完美,越来越像一个没有瑕疵的瓷器。”

“宋言不计较吃亏还是占便宜。”

他很是平和的笑起来:“大家都这么说,可我想我也不是真的不计较,我只是不计较他们眼中的吃亏而已,我更计较一些看不着摸不着的、也就是那些在旁人看来,显得有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所以我的父亲跟我是不对付的。”

“姜容,全神贯注地迎接劈头盖脸的麻烦,是需要勇气的,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我做不到,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想用这个理由拒绝女子第三次吗?”

姜容莞尔:“可是飞蛾,生性擅长不怕死的扑火,你走你的独木桥,女子就要在旁边唱一首夕阳调。”

然后她缓缓收紧了缠在他脖子上的两条手臂,像抱着她梦里的外婆桥。

宋言也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我一直拿你没什么办法,我倒觉得当飞蛾不太好,很丑,换一个。”

“那女子就不当飞蛾,当候鸟。”

少女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宋言的眉眼和鬓角,如水流淌的目光,好像某个晌午,太阳晒在了脸上,很是温暖,又或是一只黄猫,咕噜咕噜伏在脚上。

“无论如何,都沿着一种静谧的轨迹,安宁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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