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翠楼。

华丽的马车掀开布帘,一袭白衣翩翩的许长安从中走出。

华丽的马车在茵翠楼这种权贵汇集之地并不罕见,但是当许长安走出时,便立马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不仅是往来的客人,街上的行人,甚至是那看见他一向热情的老鸨,此刻也瞪大一双眼睛,呆愣在原地。

“嗯?”

许长安被那些视线看得有些发毛:“听雨,本公子现在有什么不对吗?”

“回公子,没有。”

身后的听雨恭敬应到:“公子今天依旧神俊非凡。”

“那倒是奇怪了。”

许长安一拍折扇,向着楼里走去。

“老黄,盯着点,别又睡着了让人把马偷走了。”走前,许长安叮嘱道。

“嘿,公子你就放心吧,我老黄犯事,从来就不犯第二回。”

身后马车上,醉醺醺的车夫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露出缺了一块的大门牙。

“哎呀,世子爷!”

那年过四十,身段依旧迷人的老鸨终于回过神来,笑容灿烂的迎了上来。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嗯?本公子不是常来吗?”

“哎呀,你看老身这记性,这都是看见世子爷太兴奋,一时间还以为是久别重逢呢。”

老鸨扭着水蛇腰,把许长安引进楼里。

“今天也是来找柳姑娘的吗?”

“你们楼里,还有比柳姑娘更好的姑娘吗?”许长安笑道。

“这倒也是,来,世子爷先在这雅座里坐上一小会儿,我去通知一下柳姑娘。”老鸨一甩手帕,将许长安带到大堂采光视线最好的雅座上。

“嗯?”

许长安皱眉道:

“什么时候本公子找柳姑娘,还需要等候了?”

“哎哟,世子爷可别误会,只是老身我以为世子爷你今天不会来,特地放了柳姑娘一天假,这会儿她可能还在房里闲散着睡觉呢。”

老鸨娇滴滴的抛了个媚眼,嗔怒道:“要是老身就这样带世子爷过去了,柳姑娘还不知道会怎么怪罪老身不讲风情呢。”

“原来如此。”

许长安点了点头,便没有多在意。

“那本公子就在这里等一下吧,你快去快回。”

“好勒。”

老鸨喜笑颜开,一溜烟的走了。

许长安则是坐在雅座上,小口抿着小厮奉上的清茶。

大堂的正中央,搭着一个小型的戏台,时常会有清倌儿在上面弹琴卖艺。

今日也有一位看着眼生的清倌儿在上面卖唱,似乎是初来乍到的缘故,看起来十分紧张,青涩的俏脸都已经憋红,却也半天唱不出一个字。

围观的看客都有些不耐,开始喝倒彩。

看客越是如此,那清倌便越是着急,甚至眼角已经挂了几滴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青楼的女子被卖进来后,往往死都不愿意卖身。

这时老鸨就会松口,同意她们先做清倌,卖艺不卖身。

但是会定下条件,比如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必须赚多少钱。

做不到,还得卖身。

台上的小姑娘,大抵也是如此。

可是除了那些才色双全,一颦一笑就能令男人疯狂的头牌花魁,又有几个姑娘,仅是张一张嘴就能让男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呢。

到最后,还是得张腿。

世道如此。

“听雨,赏她点钱。”

“是,公子。”

听雨招来小厮,掏出一张银票。

“公子赏给她的,让她好好唱。”

“好勒。”

小厮接过银票,跑到台下,一敲铜锣。

“许大世子爷,赏钱,一百两。”

铜锣声余音绕梁,一下子就压过了看客们喝倒彩的声音。

台上的清倌本来已经慌忙到连词曲都忘记,正感到绝望时,听见铜锣声,无异于听见天籁之音。

许长安在这楼里无人不识,于是那清倌一眼就望见了喝茶的许长安,顾不得擦泪,恭敬的施了一礼。

“世子爷让你好好唱。”

台下的小厮对着清倌小声道。

清倌儿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

她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

然后动人的小曲儿,便如流水般从樱唇中泄出。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许长安一愣。

这是……

“是公子写的词呢。”听雨赞叹的说道。

“都说了,是我抄的。”

“公子又谦虚了。”

“……罢了,随你吧。”

许长安无奈的摆摆手。

之前的一次酒醉,让他在部下面前无意之间唱出这首秦大家的名词。

却没想到被有心人记录下来,然后流传了出去。

当然,是以天道司主的名义。

据说,此词一出,天道司主的恐怖程度,在那些闺阁少女眼中极速下降,近乎是从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愁绪万千的风流侠客。

天道司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少女眼中的钟情好男人,跟天道司主有关的凄惨爱情故事绘本,转眼间就在整个洛阳城遍地开花,热销一时。

“真是够了。”

现在想起来,那都是不忍直视的黑历史。

平时逛个街,大街上全是关于自己的爱情故事小说,甚至还有十八禁版本,楠通版本,霸道司主爱上我版本。

可怕。

每每都令许长安感叹无论哪个世界,人类的想象力果真都是无穷的。

“不过,唱的还不错。”

那个清倌儿的出色程度,有些出乎许长安的意料。

许长安抿着茶,准备就着小曲儿,打发时间。

此时能够听见前世的词,还破有种感慨的感觉。

就是周围的目光,有些扎人。

“奇怪,本公子的确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但是也不至于于此惹眼啊。”

许长安摸着下巴,仔细思索。

“难不成,是我最近又变帅了?”

“妈的,我忍不了了!”

许长安故意没有压低声音的自语刚刚说完,邻桌就有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许长安!你简直不是人!”

“嗯?”

许长安看向那人。

穿着华丽,长相尚可,有些眼熟。

似乎也是时常在茵翠楼混迹的哪家大少爷。

在许长安的记忆中,他似乎还是个小有名气的风流才子。

只是现在,双眼通红,浑身酒气,活像是个看着心爱姑娘嫁人,所以只能无能狂怒,路边买醉的穷小子。

他通红的双眼盯着许长安,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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