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好像死人啦!”

直到被喧闹的声音唤醒,易文君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感受着脸颊的冰凉,粉色的眸子缓缓张开,她看到顾维正抓着门口的铁栏向外看去,他的神色并不恐惧,更无悲伤,反而还有些看热闹似的新奇。

“唔。”

用力撑起有些酸痛的身子,易文君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到门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正将一个麻袋搬往楼下的人贩子。

“好像有人死啦。”一旁的顾维侧过头来,小声把话重复了一遍。

易文君不答,只是看着那个麻袋,勉强可以从中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并不大,也许比自己还矮一些。

“你挺开心。”易文君的语气平淡,叫人听不出她的话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呃,那倒没有。”顾维顿了顿,面色迟疑道:“可这不关我的事,不是吗?”

“……是啊。”

易文君点了点头,迈着蹒跚的步子重新坐回了墙角。不能动手,她还得继续等。这个人贩子集团之所以猖獗,就是因为灵能者的存在,如果让他跑了,即使救下这一批人,还是会有更多受害者出现。

所以,要忍耐,哪怕她已经不想再忍下去。

……】

正午,雾门市。

一处普通的民房内,身着夜行衣,踩着一双黑色的靴子,神情冷峻的男子坐在镜前,粗糙的右手拿起马克笔,随意地在脸上画了两下,旋即又将其放下。

“吱——”

身后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噪音,男子并未回头。

“你当真要去帮那群小混混?”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步入房间,开口问道。

“何必明知故问,宋会长。”

来者正是灵异会云亭分会长,宋国立。

“……”

“已经很多年了,你应该放下了,越城。”宋国立抬起头,打量着这个的房间,并不糟糕,只是有些陈旧,不像是一位副会长该住的地方。

“今晚,我会把李家安插的探子都解决掉,你可以对外宣称我背叛了灵异会。而且,那位也快到了,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阳光勉强挤过薄纱似的窗帘,屋内并不敞亮。

王越城——灵异会的副会长,从木质抽屉里取出一根蜡烛,摆在桌上,用火柴点燃。

见他这幅模样,宋国立便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找了张椅子坐下,主动开了个头:“二十六年前……”

“二十七。”

“哦,二十七年前,你还是个高中学生,为了救被猥亵的小女孩,觉醒灵能,失手杀了个官二代,结果被诬陷为强女干未遂,还杀了见义勇为的人,所以去少管所里呆了三年,是吧?”

“……”

“一夜之间,我们品学兼优的乖宝宝,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所有人都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只有你的父母相信你,当然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不信你他们信谁呢?”

宋国立讲着与自己并不相干的故事,语气间却隐有怒意,以至于言辞都带着讥讽的味道。

“你从少管所出来的那天,你的父母喜气洋洋地带来了李福仁,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却已经事业有成,有个了不得的大公司。”

“可他看得起你这个杀人犯,或者说,看得起你的灵能。你的爹娘高兴坏了,他们不知道什么灵能,但他们坚信自己的儿子是个蒙尘的宝珠,而李总就是这个慧眼识珠的贵人。”

王越城的脸色愈发难看,宋国立丝毫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当时不也挺高兴的吗?你们坐在饭店里,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就差没拜把子结个异姓兄弟了。”

“结果呢,调研会来了,不知道是来杀你,还是杀李福仁,毕竟那时他们两家斗得厉害。”

“杨远山护着李福仁跑了,没有管你和你倒霉的爹娘。前任灵异会会长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只有你还剩一口气了。”

宋国立的话戛然而止,他怒视着王越城。反倒是后者重新平静了下来。

“所以呢?”

“所以呢?”宋国立把王越城的话又嚼了一遍,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涌上心头。

“所以!我妈冒死把你救回来,是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是让你没完没了的复仇!你已经杀了两任调研会的会长,还不够吗?”

若是有下属在此,一定会觉得宋国立不可理喻——调研会作为灵异会死对头,他们的头目死了应是一件大好事,如此愤怒,却是何理?

然而,不等王越城开口,宋国立又起身继续道:“你还要去找李福仁的麻烦?杨远山的灵能连灵能部都忌惮,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找他的麻烦?”

“咚!”

桌上的蜡烛被打翻在地,素来沉稳的宋国立此刻显得很是歇斯底里,全然不在意被点燃的窗帘。

“……”

看着眼前疯了似的义兄,王越城只是沉默,他知道对方不想自己去送死。

他突然想抽根烟,可惜自己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

“今夜,是个好机会。”王越城的声音只是平淡,不如他的表情那么冷峻。

“是你送死的好机会?那个叫阿龙的只是在利用你,别告诉我你会上一个小混混的当。”

“我知道,但今夜是个好机会。”

“草!你他妈是海鸥吗?” 宋国立的眉头抖了抖,他早就知道自己劝不动,可正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让他火大。

“说真的,李福仁当年未必是故意拿你们当诱饵,你看,你活下来了,住在老房子这么多年,李家也从来没试着斩草除根。”

“咳咳。”王越城被烟呛了两声,摆了摆手,“你再不走,被李家的探子发现就不好了。”

“你!”

宋国立一拳砸在王越城面前的桌子上,后者对此却是毫不在意。

良久,灵能波动在宋国立的身上一闪而逝,被蜡烛点燃的火焰瞬间平息了下来,屋内的空气也不再那么浑浊。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是在看一个仇敌。

终于,宋国立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

他知道,无论成功与否,王越城都没法活着离开月光大厦。

可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同这个倔强的男人,就此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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