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您感到迷茫，不妨抽出时间旁听我的布道。”
“主接纳一切，背负一切，每个人都可在祂的试炼种洗去身上的罪。”
这个男人看起来已经出现了些许衰老的迹象。他的皮肤松弛胡，须卷曲稀疏，声音却威严而洪亮，吐息如同沉寂燃烧的炉火般夹杂着滚烫的温度。
“罪？迷茫？”
“你们普罗慕教会的神职者总喜欢说这些叫人半懂不懂的话。”
蕾娜塔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那只女妖已经在那炽烈的光与热下变成了一地发白的粉末。
“我从未有过迷茫，魔法的真理始如同灯塔般终为我指明了该行的方向。”
“这位殿下难道是在指控我犯下的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在这项指控成立之前，我倒是想问问，难道这只新生不久这只女妖和我弱小的使魔们也有罪过？值得被你不经宣判就处以火刑？”
闻出了这二人间若有若无的火药味，莉莉慢慢退后躲到了还算完好的衣柜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路德维希沉吟片刻。
“死者复生脱离生命的循环，自然是一种罪恶。”
蕾娜塔嗤笑了一声，莉莉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情绪变化。
“这句话覆盖的范围可就太大了，按照你的说法，死灵学派至少有九成法师都该被绑在火刑架上以异端罪烧死。”
“不过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们永远都办不到这一点，我也不会因为手下几个弱小的不死者被烧死就和一位十九级的大神官翻脸，所以你大可以收起这一套。”
“为什么现在要来见我，你们的骑士应该还在清剿恶魔吧？”
教徒走近了几步，金属镣铐拖拽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三处祭坛与深渊通道已经毁灭，不会再有新的大恶魔被召唤出来。阿什利伯爵和圣堂武士们已经足以应付少数游荡的恶魔了。”
“是吗，教会办事可真有效率。”
蕾娜塔微微眯起那双银色的眼睛。
“您又一次消除灾难保护了教区的信徒 ，无愧圣灵之火的威名。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就该回到灰塔步道安抚平民，又为什么要来这镇子上找我一个议会法师？”
路德维希慢慢抬起了紧闭的眼皮，这个老人的目光竟然如同鹰隼般锐利让躲在角落的莉莉下意识的错开了视线。
“恶魔的威胁已经解除，但在我看来灾难却并未结束。”
“祭坛不会被凭空建成，深渊的通道也不会被无故打通。这次灾难的背后必然还隐藏着一个实力强大的恶魔术士，议员小姐，您对此有什么线索吗。”
“恶魔术士？”
蕾娜塔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施法者，懂得召唤恶魔的也不止那么一个两个，我一个死灵学派的议员又能有什么线索？不过既然这涉及到一座城市的安危，我当然也会把这个消息带回议会，让议会的阁下们出力调查这么一位神秘的‘恶魔术士’，把麻烦交给精通恶魔学的法师们去头疼，你觉得怎么样？”
神官摇了摇头。
“你本人就是这一区域内嫌疑最大的施法者。在调查出真相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暂时留在灰塔等待洗清嫌疑。”
“听起来倒是也有些道理，符合嫌疑的法师至少也该有十六级以上，这种层次的法师在灰塔也算不上多见。”
蕾娜塔竟然肯定了对方的说法，但这么说着，她的身前却有宛如实质的黑雾涌动。
四位身披精致铠甲，乘坐高大战马的死亡骑士出现在法师的面前。
“可我要是不同意呢？”
——
亚瓦坑道
正在试图把发现告诉蒂莱娅的巫妖忽然顿住了，他疑惑地看向某个方向，但眼前却只有烛台的微光与深不见底的矿坑。
意识中几个模糊的节点在某个瞬间全都中断了，残留着的炽热竟然在这些节点毁灭前跨过空间传递到了巫妖的体内。
莫尔斯闷哼一声，他的魔力因为这毫无征兆的变故消失了十分之一，这大略等同于一个五环法术所需的魔力量。
无形的黑雾转瞬间就吞没了这股后继无力的热量，坑道内充足的死灵气息顷刻间就布满了巫妖的魔力，让他重新回到完好状态。
蒂莱娅也通过这种联系感受到了体内的燥热，但不同于巫妖的是这种温度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里德尔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巫妖沉默了几秒，回答道。
“我留在法萨尔镇的不死者被毁灭了。”
“是那些老鼠，还是您留在旅馆里的女妖？”
蒂莱娅大概清楚巫妖的布置，如果是那些僵尸鼠也就算了，它们过于弱小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些意外而彻底死亡。
但女妖就是另一回事了，她的力量不比蒂莱娅差多少，又拥有相当的智能。如果女妖通过僵尸鼠的眼睛发现不可战胜的敌人应该有不小的机会给出莫尔斯提醒或者提前逃生。
“全部，它们在一瞬间全灭，我没能得到任何预警。”
巫妖的声音阴沉下来。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他判断出那股炽热力量的主人远比现在的自己要强……不，甚至不比生前的他更弱，这至少也是一位大神官的手笔。
“啊，全灭？！”
蒂莱娅立刻就慌了。
“那，那可怎么办，这次一定是教会的追兵了吧……我们该怎么办？”
巫妖短暂的思考了片刻，声音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不用管。”
“一次性毁灭所有不死者……反而证明了他们的情报是落后的。如果教会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就根本没有必要用这么大的动作引起我的警惕。”
虽然这么说，但莫尔斯还是又感受到了逐步逼近的危险。他开始越发迫切的想要得到那只濒死的大恶魔，借此补充自己的力量。
“我们计划不变，是时候去见一见这里的主人了。”
“荷官，现在立刻召唤我。”
“啊……是！”
蒂莱娅马上开始准备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