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膝盖和尼德的俊脸来了个亲密接触，本就重伤而且毫无防备的他滑稽地“咿”了一声就昏厥在地。
“……内个，小烨？”
“啊？啊啊，只是让没用了的小少年赶紧退场而已，然后是这家伙——”
放倒了已经没啥战斗力留着也是累赘的总团长大人，我看向另一个麻烦因素。
“咕……咕……咕嘎……天律，天律，天律——！！！”
似乎摔得最惨的咲舞从碎石堆上慢慢爬起，原本美丽冷艳的脸已经因疯狂的暴怒变得扭曲狰狞，再加上身上的血迹、惨白的皮肤和长长的手脚指甲，倒颇有点伽椰子的风情。
“没……输！我还没输……天律，天律……”
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什么，该说不愧原本是美女吗？就算是暴走后的声音也比惶祸好听多了。不过一副暴走的样子碎碎念真的有点烦呃……都说了要让头脑冷静一下了，为什么平时最高冷的家伙总是最不冷静的那个呢？
啧……真的好烦啊，为什么现在咋看她咋烦呢？不过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总归还是要好好交流的。
“那个，咲舞啊……”
看她发出奇怪的嘎嘎声站起来，就像死亡空间里的小可爱们一样。为了不太惊扰到这头食肉动物，我选择缓缓地柔和地靠近——
“Hi~咲舞酱？你还好吗？”
“杀了你……杀了你……为了筱……为她报仇……”
还在碎碎念着什么有的没的，不理我，真是不配合的孩子。
“咲舞酱啊，悲伤归悲伤，但现在可是大敌当前哦？所以咱冷静点好呗？”
“死了……死了……死了……什么都没了……为什么……都怪你……天律……都怪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撕裂你碾碎你肢解你……”
她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站定步子，已经变成浑浊的紫色的双眼仰望天空，可就是不理我。
“别激动~也别冲动哦？跟我一起做，吸气——呼气——这么反复——有没有感觉头脑冷静下来了呀？”
我忍着紫色闪电的灼痛，轻轻把手伸向她的肩头——
“滚！！！！！！！！！！！！！！！！！！！！！！！！！！！！”
积蓄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了。
锋利的鬼爪突然打向我，我要再慢几毫秒就破相了，而恶鬼的双目已经将我锁定，她似乎迷迷糊糊中把好言相劝的我当成了坏人。
“别给我……用一派轻松的语气说话……！！！”
诶诶？这是在跟我说话？原来她是可以交流的吗？
“直到刚才你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为什么就眼睁睁看着杀了筱的人好好活在那而筱连个渣子都不剩了！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你快一点我快一点她快一点他快一点也许筱就不会死了！！！！”
呃……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死者不会复生，咱先换个话题呗？老实说我现在也很恼火啊，你这么跟我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筱啊！明明筱才是最无辜最善良最无害最清白的人不是吗？为什么死的总是无辜的人！为什么受害的总是善良的人！为什么得不到帮助的总是需要帮助的人！！！露西死了玛格丽塔死了艾芙琳丝被抓走了连筱也死了！！！我身边，我身边，我身边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至少我可以保证我暂时不会死哦？不过都说了，要冷静一下头脑，别让我更烦了……
“天律天律天律天律天律天律天律天律天律是她干的！我要，我要杀了她！把理智毁掉也无所谓把人性泯灭也无所谓把肉体舍弃都无所谓我要宰了她为了筱为了撒丁顿为了死去的数万人！！！！不要拦我不要妨碍我不要阻碍我滚滚滚滚滚滚别烦我！！！！！！！！！！！！！！！！”
“……别烦你？”
抓！
“——！？”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脑勺。
“喂，小烨——”
“我，还想让你别烦我哩。”
咚！！
话越来越多越来越饶舌的白痴恶鬼被我脸朝下摁在地上——当然，脸蛋就这么直接砸在一地碎石上，和无机物来了个亲密接触。
“嘛……冷静点了没？”
我把她的头提起来，试探性地问了下。
“咕……放开……去死——”
“看来还没呢。”
轰！！！
这次不是咚咚响而是轰响了，也难怪，毕竟这一砸弄得周围地面都有点陷下去了。
“小烨！等等——”
“让开点哦皓月，没看我正在忙吗……好啦咲舞酱，现在好点没有……没有？那就再来……”
轰！！！！
烟尘四起土石四溅，脸已经成了花猫的咲舞还是不改凶相，想从我手里挣扎出来，真是学不乖。
轰！！！！
“冷静点没？”
轰！！！！
“还没冷静吗？”
轰！！！！
“别这么看着我啦。”
轰！！！！
“比起奈叶我可温柔多了哦？”
轰！！！！
“别这样啊，做个乖孩子嘛。”
轰！！轰！！轰！！轰！！轰！！！
“小烨，停下！！！！”
一双暖暖的胳膊拉住了我，真是的皓月同学，不知道老师体罚学生的时候其他人要乖乖在一边站着吗？
“小烨，求你，停下……你的手——”
“啊啊？我的手？我知道呀。”我看向抓着咲舞后脑勺的、布满铠甲般倒刺的猩红色狰狞魔爪，似乎也没什么能让皓月这么害怕的地方嘛，挺酷炫的不是吗？
比起那些——
轰！！！！！！！
这次可不是体罚了，而是真的用力一砸，能听到头盖骨裂开的声音。真是的，闹成这样我可不负责哦？反正你自愈力强到过剩的说。
然后……该怎么处理呢？既然恶鬼是充满了煞气的怪物，那我也注入点进去调和一下？
这么想着，胳膊散发的猩红色的凶煞之气顺着手侵入了咲舞的身体。还被按在地上的她像鲶鱼一样猛地扑腾了两下，紧接着全身都痉挛了起来，真是的有这么痛苦吗？
“咕……嘎啊……！！！烨……咕……停……”
“小烨！求你了，停下！她已经恢复了！！！”
白色旗袍的身影硬是把我撞开，她说什么？
恢复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呢。
我手一挥把咲舞提溜起来，果然现在浮现在她脸上的是真正的痛苦之色，而不是择人而噬的凶相。我轻轻一甩手把她扔在地上，现在看看跪在地上咳嗽的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诱惑感诶，高冷强气攻突然变弱气受了来着，是在向可攻可受的月酱学习吗？
“哈啊……哈啊……你他妈想杀了我吗——呃？”
她咒骂着看向我——然后愣住了。
双目圆瞪，这么保持了一两秒，然后突然退开摆出了战斗架势！
“该死的！旗袍女你怎么就放任她变成这德行！”
“你还不是随着自己高兴就胡闹，有资格说我吗！”
皓月不知何时站在了咲舞身边，手中雪月已经指向了——我。
“我说为什么被她砸地的时候根本反抗不了，恶鬼的凶气被那煞气制约住了……”
“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啊不良女，不赶紧去安抚她吗？”
“那是你擅长的吧！？”
“喂喂，我说两位……”
““——！！””
一听我出声，她们就如临大敌般，一副要舍身取义的样子。
我说你们……别这么激动啊？天律马上就要上线了哦？
而且——
“别太激动啊……我感觉，稍微能控制一点了。”
““啊！？””
我低下头，看着变成猩红魔爪的右臂，布满密密麻麻的锋利倒刺，扭曲异化的狰狞巨爪，浮动着的发着红光的怪异纹路……姆，这么看的话似乎是挺吓人的。
但是——
我把意识沉入到右臂中，又是被凶煞之气冲击的熟悉感觉，但这次我更像是隔着层玻璃窥视一切，甚至有了种能操控它的直觉。打个比方的话，就是隔着电脑屏幕摸不到里面的影像，却能通过键盘控制它。
“散开……”
发出指令的瞬间，异常膨胀的右臂像气球漏气一样变小了，大量的猩红色气体从中渗出，倒刺、利爪和纹路也随之缩小变淡。渗出的气体——不，与其说是气体，更像是在洗砚池中晕开的墨水，或者在柔风中飘动的丝绸，稀薄、浮动却彼此黏连。
“……凝。”
萦绕在我手臂周围的煞气那次凝结，在离皮肤一分米左右的高度形成了外骨骼一般的“骨甲”，构造如同臂骨，就像是亡灵系怪物会有的东西。
“小烨，你这是……”
“天知道怎么就稍微能做到了，不过也只是‘稍微能做到’而已，也只有这种程度了，比起这个——”
我抬头看向已经熄灭的漫天火焰，以及在余光中浮现的神之剑的身影。
杀了本该成为我后宫成员的人的凶手就在那里。
漫天圣光为她闪亮，仿佛她就是以正义的绝对化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预感到大事不妙时就开始了吧。
没有看到同伴被杀的愤怒。
没有失去某人的悲伤。
没有对战败的结果的哀叹。
没有强烈的发泄冲动。
没有埋怨自己的不甘。
没有怨天尤人的绝望。
除了烦躁和微漠的感慨，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用绝对的理性和被淡化到极点的疯狂支撑着身体的行动。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又一次催发了罗刹真言却没立刻被它夺去意识。
然而就算如此，也快到极限了吧。
在变回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前，必须做出行动，必须取得结果。
死亡是无比强大又无比万能的，它可以切断一切羁绊，将一切可能化为不可能，改变你能想到的一切人和事。
筱的死，必然也“改变”了某些东西吧。
问题就在于，“被改变的东西，是否具有相应的意义”。
这是衡量一个生命的逝去是否有价值的标准。
“尼德和小颖就交给起义军带走吧，皓月，咲舞，跟我一起——”
把关节捏得噼啪响，身体在微微颤抖。
“——截击天律！”
如果死者无法界定自己的死是否有价值的话，
那就由生者让它变得有价值吧。
所以，大家都笑一笑吧。
难道你们希望她的死换来的只有悲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