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斯沉吟了片刻。

菲林摇头，

“那是大概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我还只是个刚刚开始接触魔法的学徒，接触不到这种层面的大事。”

莫尔斯反倒是在脑海里找到了有关那次事件的些许印象。

虽然当时的他也只有不到十岁，但似乎有谁……具体是什么人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巫妖记得有谁曾经在他年幼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维文山脉矿场的独立贵族格林子爵的长子与超过二十位矿工在离奇的塌方事件中失踪。后续普罗慕教会派遣专员，协助并督促当地贵族再次加固亚瓦坑道。

【伊莱·格林吗……我听过这个名字。】

【……塑能的法师多是些只会搓火球的蛮子，呵，要我说矿坑坍塌九成是那个格林自己做的。】

【不过我还是稍微有些好奇，因为这个学派的法师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战力却是实打实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绝望处境，才会逼的一位在护卫保护下的法师不惜使用能够炸塌坑道的高级法术？】

【可惜教会的人已经抢先了一步，否则我……什么？你说我在害怕教会的审判官，那怎么可能。】

……

更多的记忆从意识中涌现出来，巫妖感到一阵头疼，这已经是他现在的极限了。

他的灵魂依旧不够完整，难以回想起更多的事。

令莫尔斯有些在意的是，他甚至已经回想起了那段对话甚至是对方的声线，可声音的主人却笼罩在一片迷雾中让人看不清楚。

这太过于巧合了，简直不像因为灵魂受损而导致的记忆问题，更像是记忆中的某个关键部位被精准切除了一块。

算了，还差一点而已……

只要能成功补完灵魂，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忽视掉短时间内无法处理的记忆问题，莫尔斯开始试图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更多的情报。

十年前的伊莱·格林在塌方事件中失踪，在那人的口气中，格林至少也是个十级以上的塑能系法师，虽然记忆模糊但莫尔斯隐约觉得那个人的话值得信任。

这样一位法师是不会因为普通意外死亡的。

在格林和众多矿工失踪以后，教会立刻就有所动作。

之后的十年内，亚瓦坑道并没有发生过值得被记录的灾难事件。

如果把目光投向更久远的过去，在格林失踪案发生前，亚瓦坑道至少也作为横跨维文山脉的捷径被使用了百年以上。

在如此长的时间跨度内，每天通过这里的商队或者旅人并不在少数，如果这里经常发生意外不会没有相关的传闻。

而今天……那股亡灵气息已经浓郁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如果这里能在百年之内都保持着安全与稳定，那么十年前的矿难与今天对比是否存在什么共同的特点？是什么因素导致了亡灵的活跃？

是法师吗？

莫尔斯觉得不太可能，法师的数量虽然稀少但也并没有那么罕见，他不会是这十年之内唯一通过亚瓦坑道的高级法师。

是强大的不死生物或者恶魔？

这一点无法考证，但从表面上看，这种不会频繁出现的因素似乎勉强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巫妖觉得这距离真正的答案还相去甚远。

作为一个强大的亡灵生物，他能够隐约感受到，那些亡灵似乎对自己的存在似乎相当忌惮。

亡灵们的目标不是自己，它们潜伏在阴影中用畏惧与险恶并存的目光注视着缓缓通过的马车。它们用生者无法理解的语言窃窃私语着，其中偶尔有几个格外强壮的身影已经开始按捺不住自己的本性，开始跃跃欲试。

巫妖眯起眼睛，儒雅的微笑逐渐变得冰冷。

他目光斜视窗外，眼睑中闪过暗红色的火光。

“哼。”

伴随着一声冷哼，无形的冰冷气息瞬间以马车为中心向外扩散，被这股气息掠过的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火把的上燃烧的火光也被这股刺骨的风猛然压低，一阵摇晃明灭。

原本已经从黑暗中现身的阴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尖叫着争先恐后的钻入石壁内消失不见。

火炬和矿灯下的黑影宛如获得生命一般蠕动起来，它们迅速下沉，躲入了栈桥以下更深处的遗迹内部。

就连坑道内的光线都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

“那是什么声音？！”

洛哈特铁青着脸色。

这一次，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令人脊背发寒的恸哭与尖叫从他们脚下的黑暗中传来，就好像数百人被活埋进坟墓所发出的濒死哀嚎。

这其中蕴含的怨恨与痛苦仿佛直达地狱的深处，那可不见的黑暗空间此刻正连通着生者不能触及的可怕异界。

训练有素的骑兵们瞬间亮出了佩剑，另一些骑士则是架起鸢盾将马车团团保护起来。

蒂莱娅捂住脸，战战兢兢的缩在马车角落里。

巫妖瞬间所表现的愤怒几乎要把她的心脏吓停了，她一时间还以为是契约和暗示的事暴露了，对方要出手杀她泄愤。

在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惩罚，并注意到马车外的尖叫声后，蒂莱娅才悄悄的透过指缝看了对方一眼。

她才意识到莫尔斯刚才并不是在针对自己。一时间，她甚至不再害怕那些故事中恐怖的亡灵了，因为少女意识到比起巫妖而言，那些灵体只能算是无害的小草罢了。

莫尔斯现在没空去管一个法师学徒的心理健康问题，他注意到那些视线只是有所收敛还并未完全消失。

他的威吓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但经过这一次试探与冲突，莫尔斯成功的把答案缩小到了一定的范围。

他的出现对于这些亡魂而言是一个意外，在它们的眼中莫尔斯似乎扮演着类似牧羊犬的角色。

只是群狼盯上的羔羊究竟是什么……这一点还需要好好玩味。

他根据自己的知识进一步思考，十年前的矿难终于与今天所共有的因素已经不多了。

莫尔斯扫了一眼那口纯白色的棺木。

“让他们不要浪费时间，尽快办完事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