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并没有急着拿钱，她眼睛一转，“大爷，那这多出的二十分钟算不算钱啊？”
虽然她并不在意多加班的这点时间，但是如果系统要惩罚的话，那她还是要回来比较好。
因为二级惩罚其实就已经比较厉害了，虽说还不知道惩罚内容，但至少是会让她难受的惩罚。
比如上次的二级惩罚就是被她刚买完包子被路边的野狗追逐，她逃了半天最终摔倒在地，摔了一身土不说，包子还让野狗叼走了。
她本以为以陈有发的性子他肯定会训斥自己一顿，但他却是一愣，严谨道：“这倒是，不过我现在就只有二百块了，剩下的钱等我这几笔生意做完了再给你吧。”
“只有二百块？那就是说你是在用全部家当雇我过来吗？”
“是啊，如果我有五百，可能就花五百了，但相对的我筛选也很严格，在你之前，我已经拒绝了七八个女孩了。”
“好吧，不过今天这么多笔生意也够赚的了吧。”
“是啊，今天的生意确实是今年最好的一天。”
这时陈大爷的电话响起，他连忙接了起来。
陈大爷的手机很别致，在智能手机遍地走的现代，他居然还用着翻盖的小灵通。
虽说这样的手机在如今也不失为一种个性，但缺点就是……
这手机传音太厉害了，接起来就好像开了免提一样。
“爸，明天又到浩浩过去的日子了。”
“好好，我带他去。”
“你还有闲钱吗爸，听我妈说你把那个养老的存折都拿出来了。”
“害，听你妈瞎说，放心，你老子有的是钱。”
“行……那谢谢爸了。”
“你这孩子，跟你老子谢什么谢。”
老陈挂了电话，刚想继续跟木槿谈论加班费的事，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一个叽喳的女声响起，“老陈，今天我可赚大了，超市牛肉促销，二十块一斤！我买了一斤，回来炖个胡萝卜！我在地摊上又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两件衣服，料子不错，穿起来也好看。”
老陈沉默了一阵，“你出去买衣服干嘛，乱花钱，我给你做不就行了。”
“不用你做了，你做的衣服我都穿了几十年了，也该换换新花样了，不说了，回去聊啊。”
电话挂断，陈有发看了眼通讯录，又拨打了出去。
“喂？老陈，什么事？”那头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王哥，听了你的意见，今天生意确实是不错，多亏王哥指点了。”
“我都说了，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你得抓住现在年轻人想要什么，迎合他们才能有钱赚。”
“王哥说的是，对了王哥，我这几个单子可能过两天才能拿到钱，这段时间能不能先问你借点钱，过两天就还……王哥，能听见吗？”
“喂？喂？老陈我这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陈有发沉默了一会，看了眼木槿，回过神来，“哎呦我怎么就打起电话来了，忘了你还在了。”
“没事，话说大爷你果然是为了赚钱才开始改变风格的，往日你不仅不会接这种活，甚至还会把他们轰出去，但今天你却来者不拒，甚至还有些巴结他们。”
“奇怪，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我，可我对你怎么并没有印象啊？”
“啊……”少女张了张嘴，“因为我是周瑞洋的女朋友嘛，他经常跟我提起你的，说你是个很有个性的大爷！”
所谓的朋友，就是拿来挡刀和出卖的！
抱歉啦小羊！
陈有发沉默了，他低下头，浑浊的双眼好像在回忆什么。
“有个性吗，哈哈哈，还真是对不起那小子的评价了呢。”
“怎么了大爷？有事能不能给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木槿说着从手里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了陈有发，并给他点上了火。
陈有发吸了一口后，愣道：“你也抽万宝路？”
“我不抽烟，这就是你桌上的烟。”
“……”
烟雾入肺，陈有发垂下了眸子，讲述了一个比较漫长的故事。
陈有发祖上三代都是裁缝，从他父亲就告诫他，裁缝不仅有出色的技术，还要有独特的审美以及设计能力，所以老陈家向来都是自己设计衣服自己卖，几十年来都不曾衰败。
到了他接管时正值八十年代末，当时裁缝铺还有不少客户，也都很喜欢陈家的风格，但随着服装店的盛行，来订做衣服的客人就越来越少，反倒是有不少人想让他照着别人的名牌衣服做冒牌货。
虽说这样干能挣钱，但他不愿意挣这种钱，陈有发一直谨遵父亲的教诲，这个世界上，雷同太多，个性太少，就算是裁缝，也是要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骨气才行。
他本以为自己的骨气能够撑到入土，毕竟就算生意不景气，也算是有收入，再加上他那点退休金，活着肯定是不成问题。
但最近他还是妥协了。
他的孩子结了婚成了家有了孩子，房贷车贷加上孩子的抚养，刚好把小夫妻二人的工资消磨了个精光。
本来他们的日子还能过下去，但是最近，孩子却被老师告知疑似得了自闭症，需要去他们认识的机构进行检查治疗。
而这一治疗，这对小夫妻的经济便有些难以支撑，陈有发没办法，只好将给孩子看病付钱的任务拦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却没想到，看一次医生三十分钟就要四百元，有一次他孙子多耽搁了十几分钟，居然还要将多出的时间也按照标准收费。
这庞大的治疗费用很快就将陈有发的积蓄掏空，而他又不好意思跟自己儿子说自己没钱治疗，只能去求自己的几个老伙计借钱帮助。
现在这个社会，借钱可比借老婆还要难，几个老伙计也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一点，但其中有个人给他出了个主意。
“老陈，你做的那些个衣服已经过时啦，话说那个裁缝铺不正好开在学校门口吗？现在学生都喜欢那个什么考斯普雷，你就照着做一套，然后找个漂亮的模特往你店门口一站，保准能大火！信我的，准没错！”
老陈很是纠结，他以前也受过这种学生的订单请求，但当时心高气傲的他却严词拒绝，然而现在，他有些犯难了。
是为了生计放弃那没用的骨气，还是继续保持他那看不见的“高傲”灵魂？
最终，心理医生那一通催促赶紧治疗的电话，让老陈彻底妥协，选择听从自己老伙计的主意。
他询问了下自己儿子，什么COS服比较火爆，他儿子在上网查询了一下后，给了他一张Saber的动漫图。
这种稀奇古怪的衣服按老陈以往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做的，但如今他却仔细研究起构造，用自己的经验和技术做出了这套cos服。
他拿着自己最后的两百块钱，想要做一次斗争。
如今主意确实是管用了，钱马上也就有了，明明是个好消息，但陈有发却有些开心不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最终却还是输给了现实。
“这就是故事的来龙去脉了，很可笑吧，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居然还在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纠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给个人准备的，不顺应时代被淘汰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有发从回忆里走出，苦笑了下，抬起头后他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妈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