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的眉头皱了一下。

“是的。有人在亚瓦坑道发现亡灵生物……之类的，你听见说过类似的传闻吗？”

蒂莱娅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忙摆了摆手。

“哦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里德尔先生，他之前还没来过这里。”

菲林认真的思索了一会。

沉重的马车驶过崎岖的路面，挂在车顶的油灯照亮了马车周围不大的区域。

恶魔的移动与撞击在这片区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导致他比平时更暗了不少。骑士们也不得不提起了火把，黑暗中两列整齐的火光会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生活在岩浆深处的多足生物。

光与温度被这偌大的黑暗空间所吞没，即使是悬挂在山壁上长燃的矿灯也只能为压瓦坑道提供有限的照明。

在这暗淡的光线下，可以依稀看见支撑山体与悬空桥梁的高大石柱，亚瓦坑道所处的位置实际上处于是整个地下空间的最上层。

在索道和栈桥下方，是超出七成以上的废弃与未知区域。

山洞内并不寂静，黑暗深处不时传来巨大而遥远的轰鸣，这种声音会让人不禁联想到数百年以前矮人部落那不息的熔炉与敲打铁毡的声音。

据说星月河谷的源头正是这地宫中规模浩大的河流与地下瀑布。

女佣兵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这么问的话，我倒是的确有些印象，我以前听说过不少有关亚瓦坑道的恐怖故事。”

“缠绕山体的蛇，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生物，或者是古老幽灵……我记得有矿工说自己在坑道里看见过提着提着十字镐挖矿的矮人。”

“当时是休矿期，他想要上前给出警告，可却发现那个矮人的脸完全就是骷髅，眼眶里还蠕动着红色的蛆虫。”

“那个矮人说，‘我在找我的眼球，你看见它们了吗？我喝了太多酒，醒来就找不到它们了……’”

蒂莱娅听的头皮发麻，生怕自己一扭头就看见一个脸上没有皮肉的矮人坐在角落里。尽管人类已知最为可怕的不死生物此时就寄宿在她的体内。

“然后呢？”蒂莱娅问。

“没有然后，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些恐怖故事都喜欢留给别人悬念和想象的空间。”

萨满小姐用那根长长的木杖敲在她的额头上，在罗恩斯变成现在的样子后，她似乎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敲起来顺手的脑袋。

“这个故事是我在矿场附近的酒吧里听一个醉老头说的。”

“如果这个故事的主人真的遇到了亡灵，他又怎么活着回到酒吧来和别人吹嘘这个故事呢？”

“我所听过的故事大多是矿工和民兵们杜撰的怪谈，不过，这里或许也存在少数故事有迹可循。”

“几年前，有两个矿工同时找到一大块价值不菲的山铜原矿。出于贪婪其中一人杀死了共同工作超过十年的伙伴，并且谎称自己在坑道里遇见了地精。”

“他很快就暴露了，领主用吐真剂得到了一切真相，并把那个矿工处以绞刑。他们编造的恐怖故事里未必就没有这种真实案件或者事故的影子。”

“那个家伙可真倒霉，他该编一些更想要的谎话的。”

蒂莱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给出了她的评价，

“这么说的话，亚瓦坑道里其实并不存在真正的不死者吗？”

“也不是绝对的......该怎么说呢。在修缮通道或者深入挖掘矿物的时候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这种特殊的环境原本就是滋养怪谈的温床。那些因为失误或者倒霉而跌落进废弃区域的人，的确有可能会变成游荡的亡魂，但这在其他地方都是一样的。”

菲林摊开手，

“作为一个萨满，我曾经接受领主的委托净化过矿场。徘徊在这里的灵体甚至比我想的还要少一些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此时的蒂莱娅已经偷偷套上了已经被烘干的内衣，然后重新裹紧羊毛毯子缩回马车的角落里。

“她是这么说的里德尔先生，我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巫妖沉默了片刻，然后罕见的在菲林面前主动现身。

黑色的瞬间溢满马车的车厢，勾勒凝聚出一个虚幻的人形。

莫尔斯坐在洁白的棺木上慢慢张口，残留在车厢内的雾气瞬间倒卷着被吸入了他的体内，巫妖的身体又变得更加清晰几乎有了些真实存在的质感。

莫尔斯慢慢睁开眼睛，他能够感受到伴随着自己的现身，那些藏在黑暗中充满恶意的目光立刻变得有所收敛。他从这种变化中捕捉到了对方的恐惧与惊诧。

菲林看着那个身披古典黑色长袍，气质阴沉却又睿智的法师，瞳孔不受控制的微微缩小。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对方的魂体又变得更加完整了。虽然长袍的下摆还只是一片缓缓流淌的黑烟，但上次签订契约的时候，那个没有下半身的魂体还不可能完成“坐”这个动作。

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她现在甚至会以为出现在马车内的是一个活人。

在短暂的惊愕后，菲林立刻压低声音提醒道，

“里德尔大师，您最好不要随便现身。”

“即使是在男爵的亲卫中，信仰普罗穆教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您的存在被他们发现，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看不见我。”

莫尔斯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窗外的黑暗，

“有不好的东西盯上了你们，我能闻到那种腐朽与死亡的味道。”

“不要被过去的经验束缚了，萨满，你没能注意到这些异常反而意味着事情有些麻烦。”

当以灵体状态降临在这片空间时，莫尔斯更能清晰的感受到黑暗深处蠢蠢欲动的恶意了。

“过去这条通道里，真的没有发生过亡灵袭击人类的事？”

“真的没有。”

“一次也没有？”

巫妖十分困惑，于是继续追问，按照他估计这里应该每过几年就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冲突。

“没有……”

菲林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张了张口。

“不过在很多年前，这里接连发生过几次规模不小的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