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近在咫尺质问着自己的光晕之人，叶青岚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对得起你女儿么？
对得起么？……他不知道，但他小时候后父亲就是这样教育他的。
可还没来得及看教育成果，父亲就走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挑起叶家这么大个重担。
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他只能照着自己过世的父亲有样学样地教导月儿，甚至更严。
因为叶曦月是个女孩，如果要接手叶家将面对比他更大的压力。
叶青岚怕自己哪天突然也不在了女二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他怕天真无邪的女儿被人骗了……他怕叶府这个像山一样的重担突然把女儿压垮了……
表面雷厉风行的叶家家主怕的事太多了。
哪有父亲不心疼自己的女儿的？这可是身上的一块肉。
叶青岚还记得叶曦月幼时在他怀中第一次喊爹爹的情景，那一次……他差点没抱住女儿。
身后的衣摆被微微扯动，叶青岚这才回过神，回过头是夫人动容的表情。
叶家家主紧紧咬住牙齿，再次面相白洛。
“前辈，你并不了解我们家，还请不要插手晚辈家事。”
夜风带着声音在屋内回荡，但这次显得有些无力。
白洛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乃一介散人，确实不了解你们家，但你又是否了解过你女儿呢？”
四个月的陪伴，叶曦月的一言一行尽在它的眼底，它看到了太多。
“在下的女儿在下自然了解。”
叶青岚不知道眼前之人何出此言，虽然他忙，但每次归家必定会向莫全询问清此间之事，又怎会不了解女儿？
白洛这回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缓缓的抬起步子向外走去。
随着白洛脚踏出房门一刻，地上影卫也如负释重，站起身子打算再次向白洛冲去，却被叶青岚出声拦下。
“够了！你们不是前辈对手。”
光晕之人的意思很明显，让他跟上去，他照做了。
“家主……”
“不必多说，若前辈想出手，我们所有人都走不出这房门！”
几名影卫想要阻拦，叶青岚厉声呵下，便跟着踏出了房门，身后女人也紧随其后。
叶府的家丁真的很尽职，在朦胧的月色下，这叶家大院倒是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在这股美感之下，叶青岚总觉得多了些什么东西。
路很长，白洛还是走的很慢，花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才走到叶曦月的房前。
莫管家早已在门口侯着，见到带着光晕的人儿微微一愣，便向身后的家主夫妇鞠了躬。
“月……曦月，怎么样？”
叶青岚略带踌躇地问了一句。
“禀老爷，小姐已经入睡。”
透过砂纸，叶青岚能微微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躺在床上。
白洛没有任何顾虑地准备上前推开门，莫全想要阻止。
“放心，小丫头今夜醒不来。”
深邃空灵的女声让莫管家身型一震，片刻后才姗姗收回了手。
叶青岚夫妇跟着走进房门，三人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小丫头。
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还是那么刺眼，睡梦中，那粉红的小嘴还在呢喃着什么。
“爹爹……不要伤害小白……月儿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女子入坐到女儿床边，眼里的心疼已经按耐不住。
白洛转过头，打了个响指，熄灭的烛火瞬间被点燃，惺忪的火焰照亮了房间。
叶青岚顺着白洛面朝的方向看去，他惊了。
华丽的檀木课桌之上赫然摆放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凤刺绣，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女童的手工之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上面沾染了少许血迹。
叶青岚突然想起，好像女儿刚进家门时是背着手的，当时的他仅以为女儿是将手玩脏了，藏于身后……
现在看来……
而在龙凤刺绣的另一边则是一大摞被翻得有些破旧的厚重书籍。
那是叶曦月的课本。
叶青岚记得，这好像是今年刚买的……
“年关将至，你对刺绣是她打算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白洛淡淡的说道。
新年礼物？从来只有父亲送女儿的，女儿送父亲，叶青岚可是空手回来的……
“不可能！月儿的手艺我清楚！这不可能是她秀的！”
“你真的清楚么？”
面对情绪激动的叶青岚，白洛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如同一盆凉水将叶家家主浇醒。
对哦……他有多久没回来了？两个月？四个月？半年？他真的清楚么？
叶青岚沉默了，白洛接着道:“虽然她逃出去玩了，但她已经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甚至超越这个空缺了，只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每夜趴在屋檐上看着屋内娇小身影秉灯夜读，就算是白洛也有些心疼。
“我……”
“看到这这翻烂的书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白洛上辈子修仙，早就练成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书……它向来只翻一遍。
叶青岚走上前，翻开略显陈旧的书本，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年的成果……
“爹爹……月儿有好好学习……”
女儿细微地呢喃声从身后传入耳朵，叶青岚心中有数不尽的复杂。
看了眼叶家家主的眼睛，白洛知道，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缓缓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木门，不带出一丝声响，今夜留给这一家三口就好。
叶青岚教给叶曦月的东西太多，叶曦月也比叶青岚想的成熟太多。
虽是年仅六岁的女童，叶大小姐早就明白了父亲的辛苦，赚钱不易，养家不易，养起这么大个叶家更不容易。
即使叶青岚对她很严厉，但在她心中父亲永远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
“父母么？”
白洛冷哼了一声，眼中有着只有它才清楚的复杂。
今日泄露了自己气息，看来时间也不多了。
“不要和那小丫头说。”
白洛转头对着身旁莫全说道。
直到莫管家认真点了点头，周身散发的白色光晕才逐渐消失，窈窕的女性姿态重新化作一只白绒绒的小兽。
一倒白光闪过，小白又不知跑去哪歇息了。
大小姐房中，叶青岚看着熟睡的女儿，轻轻抚上了鲜红的巴掌印。
“我真的错了么？”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咬唇点了点头。
十年了，叶家家主不会错，也不能错，所以她从来不会反驳叶青岚，今夜……她也不会。
“或许是该陪陪月儿了……”
叶青岚叹了口气，眺望窗外月亮。
今夜月圆，今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