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仓库区支离破碎的地面上，小颖呆然坐在之前天律的灭魔圣雷葬打出的深坑旁，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吟。
天律就是用那招把姐姐的尸体完全毁掉的。
深紫色长发，紫色眼瞳，白皙皮肤，容姿端丽，身材窈窕——集这些因素于一身的美丽身体，被毁得连一个细胞都不剩。
此时的小颖陷入了近似当机的状态。
如果按照通常她看过的文学作品的发展的话，现在自己应该满面悲痛地跑到姐姐的尸体旁边，抱住她嚎啕大哭，然后狠狠瞪着凶手咬牙切齿吧。
然而没有尸体，天律也没多看她哪怕一眼。
准确的说——在那之前，小颖就完全不知所措了。
充斥心中的不是彻骨的悲伤，不是强烈的愤怒，不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而是强烈的空虚，空空如也。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快了。
快到她在感性上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现在的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行动。
然而，这样的状态也只是暂时的。
即使还略显青涩的头脑难以甚至拒绝接受事实，随着时间流逝，残酷的事实也会缓缓溶解在名为精神的溶剂里，扩散到她存在的每个角落，无法驱散，无法消除。
“呜……”
悲伤的种子已经播入心田，不可避地生长壮大，伸展出名为痛苦的藤蔓缠住心灵，注射着毒药。
“呜……呜啊……”
悲伤和痛苦蔓延着，肆虐着，满溢着，终于溢出心间，化为实质的泪水涌向外界。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
太难看了。
不知所措的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哭泣。
太羸弱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强，没想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
太没用了。
最悲哀的莫过于，自己连杀死天律复仇泄愤都做不到，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太可笑了。
咲舞可以为朋友的死暴怒，为了复仇独自杀向天律。可以的话自己也好想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因亲人的死而彻底爆发斩杀敌人，而不是在这里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仔细想来，筱和小颖的交集其实很少，虽然是亲姐妹，同在一个家族，但两人从能力到性格都相差甚远。姐姐大多数时间都独自窝在房间里看书，被中联院录取后连家都只有放假才回了，两人共处的记忆大多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姐姐面带勉强的笑容陪着自己胡闹。
按理说，彼此间的感情应该并不很深厚。
有时小颖会忍不住想，身为同一家族却缺乏交流的两人，如果有那天两人真的永远分别了，留下的一方也不会感觉太难受吧。
现在想想——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事实却是自己已经因为姐姐的死泣不成声，看着亲姐姐在自己眼前被轰成渣这种事，在一瞬间就把她的意志完全粉碎，只留下一团浓黑的悲痛和恐惧，附着着她，折磨着她，嘲笑着她——
踏。
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好浓烈的血腥味。
血的气味太过浓烈，甚至压过了硝烟和尘埃的味道，即使成千上万的血尸堆在一起也无法与之相比。
说到血，那就只能想到一个人。
“呜呜呜呜呜呜……小烨？”
“哟，小颖，我还担心你也遭遇不测了，原来没事啊。”
小颖用力擦去满脸泪水转头看去，依然是那漂亮的粉色长发和绝美的倾世容颜。她歪了歪头，向自己打了个招呼。
“真的没事吗？哭得这么凶……”
“我、我当然没事！但是，但是，但是！姐姐、姐姐……”
姐姐死了。
被天律杀了。
连尸体都不剩下。
这些话还未出口，就被哽咽堵了回去。
“是呢，筱……虽然远远看到了，但当时离得太远无法及时赶到，如果我再快点动身就好了呐。”
“………………？”
这时，终于有除悲伤和痛苦外的感情出现在她心中。
她突然感到迷惑
为什么……有种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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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先坐下谈谈吧，贱人桑，不然我手一滑，把这个没用圣女脑袋切了也是有可能的哦。”
“诶……诶诶诶？这、这里是哪？主教叔叔和护卫队长呢？为什么——咿咿咿！？下面是——废墟？发、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被弄醒搞不清状况的薇尔戈圣女像只受惊的兔子，扭动着身体左顾右盼，正面对着她的那个人反而最后才察觉到。
“阁下是……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天律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会大驾光临！？发生了什么——呜！”
被惊得语无伦次的薇尔戈突然噤声。
原因很简单。
雪月的剑刃稍稍陷入了她的脖子，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剑身。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哦圣女小妹妹，所以闭好你的嘴呗。”
其实都不用皓月开口，单是她发出的杀气就足以让这个菜鸟圣女浑身瘫软。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啊！明明自己才上任一个月，明明这是重要的第一次公务出行，结果外面莫名其妙传来了骚乱，护卫队员莫名其妙全死了，自己昏了这么久醒来却发现自己成了人质，面对的还是无比高贵无比圣洁无比威严的天律大人！薇尔戈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要用你染满血腥的脏手碰教廷神圣的圣女，渎神者！”天律的声音中，杀气和怒火同时涌动。
“‘染满血腥的手’什么的，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呢，既然大家都是文明人，为什么不能用谈判的方式解决呢？”
“放肆！”
天律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容易失去冷静！这个新出现的罪人又是在玩哪出？竟然敢用圣女要挟自己谈判？
“……你说，放肆？”
咔嚓！
剑光一闪。
在圣女发出惨叫的瞬间，修长的手指摁住了她脖子上的某个点，将惨叫强行止住。
“你！！！”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哦。”
皓月依然在微笑着。
甜美的完美的绝美的微笑。
过于美丽，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就像即将裂开的面具一样。
“还请你搞清楚哦，贱人桑，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呢……”
眯成两弯月牙的双眼微微张开。
“说实话筱这家伙我一直都不讨厌呢，虽然是个充满丧女气息的阴湿女，但我可是认真的把她列为threep候选人之一了哦？”
嘴角渐渐下垂。
“静静地呆在那也不会打扰到任何人，不知不觉就习惯了有个融入风景的读书少女，甚至真的考虑过要不要给她加加油鼓鼓劲……”
眉毛皱起。
“我这个人啊，一旦生气起来连我都不敢保证会做什么哦？”
握剑的手越来越紧。
“挟持人质？有罪与否？是否残忍？是否无辜？道德规范？良心谴责？谁会管那些？”
剑光又是一闪。
“我啊，只是希望自己在做出什么彻底无法挽回的事之前，赶紧把这破事用正常手段了结掉而已……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天律眉头紧锁，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
“所以，你用她来威胁我？”
“她只是个筹码，重要的是她的圣女身份。自称爱与正义与善良与和平的化身的教廷，一定不会让宝贵的圣女小乖乖死在暴徒手里吧？因为那无异于打自己的脸呢。”
“那么，你的要求是……”
“停止你无聊又无意义的屠戮，停止一切攻击性行为，不再插手今天的事，我就把这个小毛丫头还给你，如何？”
如何？
天律用行动代替了言语。
她，缓缓向薇尔戈伸出手。
救赎之手。
在已经濒临崩溃的薇尔戈眼中，这只手简直像将她拉出险境的神之手一样。
“咕……天律……大人……谢谢……”
然后，
“灭魔圣矢。”
“——哎！？”
皓月在最后一刹那猛地一偏头，光之矢掀起的风压在脸颊上留下一条血痕。
“你……”
向旁边转过头去，看见的是薇尔戈的无头尸体。
“喂喂喂……不是吧……你……真敢做啊？”
连皓月都有点惊讶了。
虽然也做过最坏的打算，但这种事——神律教第二神女毫不迟疑地杀死了旗下圣女这种事，真的是闻所未闻。
刚才的那一击，明显是同时冲着两人来的，只是皓月偏头躲过，而毫无战斗力的薇尔戈连反应都来不及。
“纵使是最为圣洁的存在，一旦被恶所利用那也必将被染黑，为不酿成大错必须采取行动，故而优先权……后置。”
优先权后置。
这短短五个字，就决定了一个圣女的生死。
“哈哈……喂……不带这样的吧？”
专程找过来的的谈判筹码，就这样被直接毁掉了，只因为天律判断“薇尔戈被叛军捉来做要挟，成为谈判的工具，会更进一步损害教廷利益”。
于是果断对自己人下了杀手。
“你这混球……比我还狠诶。”
“回去之后会让祭灵为她超度的，倒是你……纳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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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烨？你……有点奇怪啊。”
“是吗？我倒觉得我还蛮正常的……”
我头发没有睡乱，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诶？不，不是说那个，可是……”
她有点语无伦次，是因为姐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吗？还是说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表达内心所想？
“小烨……”
“嗯，我在听。”
“姐姐她，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