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弗瑞恩毅然起身离开了这个满目疮痍的所谓“遗忘之地”――并非是被证明虚假的“神明”和那些教徒们给这地方起了个让人不适的蔑称,也与满地令人生畏的遗骸残垣无关。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假使他也是一个相信真神存在的人的话,他该说自己将要前去赎罪,因为残存的记忆使他确信那浮岛上的其中一个暴君恰是出自他之手,最好也是由他来终结。

在这段时间里,弗瑞恩花了很多时间去找回那些被抛到角落去无视掉的记忆,也确实从这个已经被浮岛上的人所唾弃的地方搜到了旧日残存的遗物――那些曾被神明们一语宣告无用实则依然能发出余温的东西。

譬如此刻弗瑞恩身后正在向下喷射火焰的背包,托着他生出骨翼之后显得沉重的身躯离开地面,背包旁挂着两把银白色的金属工具――

如果他的回忆没有带来错误的认知,那两把工具应该叫“镐子”,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有很多,有用的,没用的,想不起来怎么用的,但凡能携带的他都带在身上。

“也不知道布瑞特现在变成了一个怎样的生物……但恐怕不会是之前那种正常人该有的模样,普瑞迪寇,你真是疯狂到了极点,就像一个无知的造物主用失控的力量把世界彻底摧残成了这般狼藉的样子――可你不是造物主,你只是个恶人!”

弗瑞恩想着,对那遥不可及的名字发出最恶毒批判,尽管他知道抱怨是徒劳的,真正有用的是他眼中正在不断下降的浮岛根部,与他脚下不断变小直到缩成一片混沌的遗忘之地――这是他对普瑞迪寇与虚假的神明们抱以怨恨并将为此付诸行动的证明。

“我不管你在哪,又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又想把已经彻底乱套的世界再糟践成什么样,我……至少还有其它人……不会让你们再妄为下去了。”

身后的背包传来一阵闷响,原本赤红的火焰夹杂上了些许黑烟,随后黑烟不断加大,弗瑞恩的鼻尖察觉到了一丝刺鼻的气味,被不解和愤慨麻木已久的神经忽而腾升起了一阵恐惧之感。

他双手抄起背包旁的两把镐子,让镐头深深嵌进浮岛的土层中,好让自己免于坠落,而后松开背包的肩带,任其带着浓烈的烟与火远去。

“我应该早料到那些沾满锈迹的工具不值得新任才是……”不久之后,弗瑞恩就听到了来自足下的轰鸣,紧随其后的是一点因距离之远而显得微弱的火光。

接下来的路程只能由双手和两把镐子完成了,好在那个危险的背包让弗瑞恩走完了最长最艰难的路程,才没有让他面临脱力并坠回没有生息的“遗忘之地”。

弗瑞恩终于来到了这座浮岛的地面,见到了漫天的淡雾和大而空的教堂――这里依旧是萧瑟的,没有神,也没有教徒。

正当他为眼前的景象而感到迷惑时,一束强光从浮岛的上空照了下来,随后是陨石落地般的震动与轰鸣,这股巨大的力甚至令他无法保持站立,环形的教堂塌了几处,其中一处的碎块泼到了他的身上,迫使他的半身埋入断裂的乱石,保持着仰面的姿势。

“你……”待到震动停息,弗瑞恩才挣脱压在身上的碎块,蹒跚地站起,他随即惊讶于自己的所见――

在那黄色的淡雾之中,弗瑞恩赫然看到了一个壮硕得近乎畸形的、足有三四人高的身影,仰着布满褶皱的头,舒展开庞大的身躯,身后那对巨大的蝠翼也随之鼓动,掀起的尘埃让这里的雾变得更加浓重。

“布瑞特……我没想到……是普瑞迪寇把你变成这样的吗?”出于某种发自心底的认知,尽管眼前的身影俨然成了一个怪物,弗瑞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布瑞特站了起来,这时他的头顶已经要比肩还没倒塌的墙壁了,他僵硬地转动脖子,把扭曲的五官展现给他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用极度低沉的语气开口,仿佛一只犹斗的困兽:

“其它人呢――让他们来见证神力被完美展现的此时此刻――你们如果肯为我献出虔诚――我将让你们也得到这般的神力――”

“这可不是神力,这是一种摧残,彻底的摧残!布瑞特,你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怎样的怪物吗?你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你敢质疑我战争之神布瑞特――还是说――你在质疑神王的权威――”

透过淡雾,弗瑞恩看见布瑞特手中握着一根长杆,那大概是一把什么武器。

“听着,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你不是,那个什么神王普瑞迪寇也不是,他是个骗子,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显然他已经破坏了太多本来正常运行的秩序……”

“你是――”布瑞特因思索而沉默了许久,但他显然没在考虑弗瑞恩所说的任何一点。

“弗瑞恩!”

“噢――那个自取其辱的疯神――”

话音未落,布瑞特手里的长杆兵器就高高举起,劈向这个瘦弱的不速之客。

“发生什么了?”穹铭和昔黔一众刚走下窄桥,就远远听到了怪物的嘶吼,不只是优柔寡断的昔黔和教徒们,就连穹铭也为那雾中的庞然大物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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