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很清楚自己在同龄人中已经强横到了什么地步，即使是放在修士中也绝对算不上弱，可在这股力量面前，白永却只觉得自己连分毫反抗的力量都生不出来。
天地昏暗，可身体却痛得仿佛像是裂开。
白永缓慢地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昏迷了过去，他拼尽全力坐起身子，想知道过去了多久，可他只是微微扭头便看到苏长生正站在自己面前。
全场依旧死寂，苏长生面无表情，神色淡漠，掌中持着灵剑。
白永愣住了。
和他一起愣住的则是演武地上的所有人。
今天所到场的修士们都并非什么没有见识的小辈，所以他们很轻易就能看出，苏长生刚刚所使的并非任何剑法，而是朴实无华的剑意！
若只是单纯剑意也就罢了，毕竟在场的不少剑修也早就有所顿悟，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苏长生的这道剑意超然非凡，和其他剑修有着本质的区别。
千黎桂的脸上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依旧认不得苏长生的真实境界，但他从这一刻起便明白了，之所以自己看不出来苏长生的实力，是因为对方修为真的远超自己！
小王爷牧文看向千黎桂，微微一笑道：“千宗主，你的小手段实在配不上这四大圣地的名号啊。”
千黎桂眼神猛地一颤，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自信，觉得东河皇朝不会为了一个苏长生而惹怒整个千机宗的话，那么现在他就算是彻底清楚，为了苏长生，得罪千机宗算什么？
有苏长生在，东河皇朝恐怕不仅能实力大增，更是会产生一场质变，乃至流芳千古，和这位苏长生比起来，千机宗算得了什么？
恐怕将整个四大圣地全部搬出来，都比不上苏长生的一根毫毛啊！
千黎桂张了张口，冷汗无声流下，他赶忙强打起精神冷着脸说道：“小王爷莫要胡讲，我可没有什么手段，倒是这位苏长生的实力果然非凡……”
他一边说着一边搪塞过去，可慢慢地，千黎桂能察觉到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威慑感覆盖了自己全身，他恍惚地打了个寒颤，本能引导着他回过头。
下一刻，千黎桂被彻底震撼到无以复加，肩膀剧烈颤抖着，整个人都朝后摔倒在地上，可他却顾不上在意自己，反而急忙整理好仪态，单膝跪下行礼道：“小，小人，参见域主大人……”
作为东河皇朝最强的修士之一，千黎桂又活了上千年，自然见过域主几面。
牧文惊呆了，他看向自己的皇兄和另一名男人站在一起，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名中年男人，在听到千黎桂的声音之后他愣了愣，而后赶忙反应过来，同样行礼，其他宾客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接连跪倒。
李镜枢只是对这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而后远远地看着苏长生，眼里有光华闪烁，其他不少人则依旧浑身颓软地倒在地上，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就这样觐见了东深域的主宰。
在沉默间，李镜枢悄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说道：“有趣。”
有趣？
千黎桂闻言眨了眨眼睛，心想这是域主大人对苏长生的判断吗，如果说域主大人只是认为苏长生有趣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苏长生其实并没有恐怖到那种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作为一名修士，生出这种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对于修士们而言，苏长生周身根本看不到灵气，于是也就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否强大。
念及此处，千黎桂不由得试探了一下，小声问道：“域主大人也觉得苏长生的实力有些强悍吗？”
有些这个词用得很恰好，既不算太失礼，又能体现出自己面对苏长生的游刃有余，千黎桂有些欣喜和自傲，觉得自己真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一方巨擘。
可就在千黎桂如此想着的时候，心头却忽然一沉，千黎桂眼神变得呆滞，他惶恐地看向李镜枢，抬起头来，却发现域主的脸色已然变得冷漠下去。
“有些？”李镜枢察觉到了千黎桂话里的小心思，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轻蔑，他一向都不喜欢对任何人出手，可千黎桂这话却令他极为想要耻笑。
千黎桂愣了愣，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场其他人都看呆了，心想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域主大人如此发怒的模样。
“苏长生可不是你们该招惹的人，”李镜枢轻笑一声，而后淡淡地吐出一句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击的话来，“就算是我，也得尊称他一句大人。”
话音落下，众人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最开始坚定认为苏长生只是在装神弄鬼的古榕更是难以做出反应，他打着哆嗦坐倒在地，作为通天修士，古榕自然看得出苏长生剑意的不凡，于是更加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前来挑衅苏长生，不然，明年的今天怕就是他的祭日了！
牧焕缓步走上前来，和蔼地笑着说道：“我等东河子民，不认得那般异象倒也正常。”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牧文心生好奇，急忙问道。
牧焕闻言，扫视一周，发现大部分人都带着特别炽烈的目光看向自己，于是叹了口气，看向李镜枢，在得到域主大人的许可之后才轻声解释起来：“那异象名为残日，根本不是我等有机会接触到的级别，即使是异象也有分类，残日和紫气东来这种隶属于一个级别，几乎要圣人降世才能唤出。”
他挥了挥手，示意道：“比如我等，最多能召出的异象也就只是风雨雷霆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意思是苏长生乃是圣人之姿？”千黎桂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他现如今还没完全成长起来，所以域主大人才如此慎重？”
“不，”牧焕的目光透出几分怜悯，他看向千黎桂，认真说道，“比起圣人之姿，异象更需要的则是血脉，天资与血脉不够高纯，天道是不会完全认可修士的。”
“什么意思？”不只是千黎桂一头雾水，就连牧文都忍不住再度发问。
“很简单。”
这次发声的人是李镜枢。
他侧过眼来，轻声说道：“苏长生的血脉并非生自君域。”
听到这里，刚刚听到讯息赶到的姜鸢顿时愣住，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她难以置信地说：“难道苏长生……”
“嗯，苏长生的血脉，”李镜枢点了点头，无比憧憬地笑着开口，“来自九天！”
他兴奋至极：“只有九天之上的人才拥有召来残日异象的资格，我猜得果然没错，苏长生就是被洪武上廷派来，帮我们提升实力的！”
众人听到这番话后顿时猛地瞪大眼睛，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而与此同时，演武地的高台上，苏长生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引起了诸多话题，他收起灵剑，看向倒地的白永，痛苦万分的白永察觉到苏长生的目光，顿时脸色发白，因为他记得很清楚，生死不论这句话可是自己提出来的，苏长生完全有资格把他当场处死！
其他在场弟子也记得清楚，一时间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一些狂热的弟子已经忍不住开始高呼：“大师兄，此人一看就不对劲啊，请杀了他以儆效尤！”
“是啊，既隐藏了实力又隐藏身份，这人肯定有鬼，不能放过！”
白永眼神惊恐，急忙慌张地摇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眼看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江雪柔却只是一言不发坐在原地，任凭其他弟子吆喝她一起也不作声。
就在满天的声音下，苏长生慢慢蹲下身来，与白永对视在一处，而后毫无征兆地，他露出一抹不太强烈的微笑，对白永和善地笑道：“实力居然这么弱，原来你小子，还真就是个杂役啊。”
白永愣住。
弟子们愣住。
台上的观众们也呆在原地。
唯有江雪柔悄然微笑起来，仿佛轻风捎过柳枝，带去几分稀薄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