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她竟然死了……”虚影长叹一声，语气带着无尽的寂寥和惆怅。
“死了？”
“另一个我死了。”虚影淡淡地说道，“她和我争了这么几千年，最终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清玄沉声问道。
什么鬼？怎么一个比一个谜语人？
“我的意思是，这场试炼，我们赢了。”虚影淡淡道：“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从前，有一个修士自知飞升无往，便动用秘术让自己神识分离，再用灵气重塑身体，制造出两个自己。”
“一个自己断情绝欲，不问红尘，一心只想飞升上界，而另一个自己则有着正常的七情六欲。”
“然而这位大乘期修士动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还没来得及为另外两个自己塑造肉身，便已经寿终正寝。”
“于是，大乘期修士分离的那两个自己，已然成为了两个残魂，她们因为理念不同的原因，在大乘期修士死后仍然争论不休。”
“直到你和姬若雪到来，一切都改变了。”
“一个残魂不能言语，但是可以设立关卡，而问心关和心魔劫，则是它所设立的，目的就是让试炼者断情绝欲，成为真正的“天人”，行天之道，掌天之规。”
“而她选择的对象是姬若雪，她希望在试炼后看到的是“天人”姬若雪，而不是凡人姬若雪。”
“天人……这个词有很多种意思，你说的是哪个？”李清玄皱眉。
虚影摇了摇头，淡淡道：“存天理灭人欲，彻底的断绝俗情，以己身沟通天道，最后身化大道者，即为“天人”。”
“沟通天道……”李清玄摩挲着下巴，静静地思索着这几个字。
这个世界观里的天道……是一个很崽种的东西，虽然在小说里着墨不多，但李清玄隐约能感觉到。
断情绝欲，存天理，灭人欲，然后成为所谓的“天人”，行天之道，掌天之规，听上去威风八面……但李清玄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披着斗篷垂钓的老人，给锋利的鱼钩上着鲜美的鱼饵，然后抛在水中，引得无数鱼儿争抢。鱼儿以为那是肥美的食物，但殊不知在他们咬饵的一瞬间，便是……
“上钩了。”老人轻声说道，轻轻挥动鱼竿，将鱼儿放在一旁的篓筐里。
谁是鱼儿？谁是鱼饵？谁是垂钓者？
恍惚间，有淡淡的声音响起，李清玄摇了摇脑袋，让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幻象消散。
“你怎么了。”虚影带着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你继续吧。”李清玄揉了揉眉心，沉声说道。
虚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而另一个残魂，她虽然没有那么多能力，但却可以出现在试炼者面前，给予她指引，她的目的是尽可能地不让试炼者断情绝欲，成为天人。”
“这是一场试炼，是继承大乘期修士法宝和传承的试炼，也是一场斗争，是两个残魂的理念之争。”
李清玄叹了口气，久久地沉默不语。
完全不一样，这和小说里的剧情完全对不上。
小说哪有这么复杂的事情，女主凤傲天砍砍砍就完事了，什么阴谋诡计，不存在的。
虚影看着李清玄，突然露出一丝柔和的笑，“这本来是一场必输的赌局，经历了问心关和心魔劫的试炼者，必然会断情绝欲，最后成为所谓的“天人”。”
“但是那个已然断情绝欲的残魂，她永远也不可能想到你在问心关竟然会活了下来，她更不可能想到试炼者的心魔……会有自己的意识。”
“于是我顺水推舟，在各种阴差阳错的情况下，赢得了这一局，在剑冢中没有人能杀死另一个我，但她却已经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人能杀死她，那她是怎么死的。”李清玄问。
虚影目光柔和地看着李清玄，“她继承了那位大乘期修士的杀伐之术，于是将杀伐之术于姬若雪锦囊相授，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传承。”
“另一个我之所以能在剑冢不死不灭，是因为所有带有杀意或者恨意的攻击或者法术，都不能绝对彻底的杀死她。”
“但姬若雪所用的剑术，并非是她所传承的杀伐之术，而是心中对你的爱与悔恨。”
“姬若雪以爱为剑术，以悔恨为剑魂，以回忆为剑刃，撕裂了另一个我，让她彻底灰飞烟灭。”
“多么讽刺，她费尽心血教授姬若雪杀伐之术，希望她能断情绝欲，结果却死在了自己经最缺失的东西当中。”
虚影轻轻飘荡到李清玄面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带来微凉的触感，低声说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帮助，李清玄，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会按照这个命定的轨迹一路走下去。”
“你是个变数，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中，遁去的那个“一”，我曾经能看透你的气运，但是现在……一片模糊。”
“姬若雪从另一个我那里拿到得到了大乘期修士的传承，但我没有那么多能给你的，我给不了你力量，给不了你修为，也给不了你天人器。”
“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人性，我的良知，我的……爱，因为这是我，一个虚无缥缈的残魂的所拥有的一切了。”
虚影低声说道，紧闭着双眸，贴着李清玄。她的声音飘渺而柔和，虽然是虚幻的形体，但却莫名有着温暖柔软的质感。
一股淡淡的暖流从虚影的额头流入他的四肢百骸中，接着，他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逐渐消散的女人。
毋庸置疑，她很美，这种美不来自外貌与气质，而是由时光沉淀所带来的智慧赋予的美感，那温柔的眉眼，恍惚间，让李清玄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在注视着他。
而现在，这个女人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眸柔和地看着他，语气轻柔似水，“在修仙界，没有人会告诉你，修仙者们攀升境界，提高修为的过程，就是逐渐剥离人性与七情六欲的过程。”
“修为的提升带来力量，力量又会改变修仙者，让他们逐渐剥离人性，越是强大的修仙者，就越是没有人性的怪物。”
“但我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我把自己的人性给予你。”
女人的身影逐渐消散，她闭上眼睛，语气哀伤，“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抛弃修为境界，抛弃掌握的大道轮回，抛弃我所有的力量和一切财富。”
“我要用我拥有的一切，去换取清晨从地平线升起时的一缕阳光，换取漫漫冬夜走到尽头时吹过山中春芽的晨风，换去家乡山脉中，灌木丛里的一朵枯萎的黄花。”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透着无尽的悲伤，李清玄静静地看着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再见……”他低声说道。
她死了，一位站在修仙界顶端的大乘期修士，举手投足便可翻江倒海的大能逝去。
而她临死时的愿望，却是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一缕阳光，换取吹过山芽的春风，换取灌木丛中一朵枯萎的黄花。
讽刺
随着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这座古色古香的房间随之变得模糊，隐隐有寒风呼啸声传来。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消失，李清玄发现自己正在呼啸的寒风中，周围皆是连绵不断的雪山。
他忽然心有所感，转身望去，看见姬若雪静静地站在寒风中，银白色的长发和裙摆随风飘荡，她墨色的双瞳静静地看着李清玄，眉眼中带着数不尽的温柔。
“好久不见呀，李清玄。”她轻声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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