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看着看似不经意的往一旁挪步的江山,眼睑微微颤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语气轻蔑的问道:“你这一身的功夫,不是被我打出来的吧?”
“那倒不是。”江山说道,“二百多次轮回,我有的是时间练一练身手。不求天下无敌,但至少不能被自己的女人给揍了。”
自己的女人?
这个说法让倩倩的脸上显出一丝反感,不过想想自己或许曾经真的把他揍得不轻,竟觉好笑。她轻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江山,说道,“我想了一晚,都没能想明白。”
“关于虚无?”
“不,是关于我嫁给你这件事。”倩倩说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
“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江山说道,“一般呢,我会选择顺其自然。”说着,江山又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凉亭下,一对情侣正抱在一起你侬我侬,见江山和倩倩走来,女生红了脸,男生满脸嫌弃的拉着女生的手离开了。
江山在凉亭中坐下,点上一支烟,看着那离去的情侣的背影,筛选着曾经跟倩倩交流过的问题。
不必问倩倩是否会跟自己一起对付天书,也不必问倩倩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更不需要问倩倩做了二十年守护者,对天书是否更加了解。
因为这些问题,江山很早就问过了。
深吸一口气,江山说道:“我试过太多种办法,每一次都是惨败。最凄惨的一次,六系尽数惨死,包括你和我妈。”说出这话的时候,江山脸上极为淡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哀伤。“很多时候,我都想一死了之。面对强大的敌人,我……无能为力。”
其实,这些话,他也曾经说过,甚至不止一次。
倩倩看着江山的脸,哼笑一声。她看得出来,江山不会放弃。二百多次的失败,他或许真的累了,真的厌倦了,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赢的希望,但他一定不会放弃。因为越是挫败,他越会不甘。倩倩甚至不需要去读懂江山脸上的微表情,只需要回想一下自己知道的江山在高中时代的资料,就足够了。迟疑了一下,倩倩说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能做点儿什么?”
“做个大胆假设。”江山说道,“如果这个世界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里,那我们是否可以用自己的意念……创造一个天书的‘实体’出来,跟它商量一下,能不能自杀算了。”说着,他自顾自的笑起来,像是说完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倩倩看得出来,江山的话并不认真,玩笑的成分居多。想了想,问道:“你试过吗?有用吗?”
江山苦笑,“试过,但没有成功,我是说没有成功创造出‘实体’。后来……觉得不可行,就暂时放弃了这种想法。”
“或许方法不对?”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时机不对?”
“上次你也这么说过。”
倩倩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上次,我有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江山摇头。
“所以……我可以把脑子放在一边,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再问任何问题,以免给你添麻烦,就算是帮你了?”
江山哑然,过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行吧。”倩倩苦笑,不再说什么。不过,两人一言不发的过了许久,倩倩终究还是忍不住,又说道,“虚无世界的话,时间……”
“也是不存在的。”
“所以不论这里经过了多少年,对于真实世界来说,不过就是一瞬间?”
“或许一瞬间都不到。”江山说罢这话,看到了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校长,笑道,“我该走了。”说罢,起身离开。
倩倩看着江山的背影,眉头紧蹙。又想了想,之后不自觉的讪讪一笑。她不得不承认,在江山面前,自己认为“很巧妙”的假设,可能都已经被他想到甚至已经尝试过了。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不用再费神了。
“倩倩。”校长走进了凉亭里,站在倩倩身旁,看着江山已经走远的背影,问道,“聊什么呢?”
倩倩犹豫了一下,回想着刚才跟江山的对话,笑道,“也没聊什么,就是单纯的想找个帅哥谈个恋爱。”
校长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别开玩笑了,你跟欧阳以姐妹相称,他该喊你一声阿姨的。这种玩笑,开不得。”
倩倩笑一声,看向校长,道,“找我有事?”
“倒不是找你,就是出来散步,刚巧路过。”校长叹道,“原本,我以为最后可能继任守护者的,会是顾云歌。现在看来,大概会有变数了。这个江山,从小就城府极深,言谈举止,更不像个年轻人,就是有抽烟的不良嗜好……”
……
江山越来越不喜欢学校里的环境了,他没有去上课,而是出了校园,在大街上瞎溜达。
不远处的马路边,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吵架。两人相互指着彼此的鼻子大骂,没有人肯退让。终于,男人愤怒的嘶吼,“过不下去就离!”
“离就离!”
“走啊!谁不离谁是孙子!”
两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江山看着两人的背影,琢磨着以两人现在的年纪看来,在真实世界里,应该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结婚,不知道最终会不会离婚。或许两人还不曾相识,偶然的一次相遇,彼此之间,是否会有“这个妹妹/哥哥,我在哪见过”的感慨?
一念及此,江山愣住了。
他眉头紧蹙,异想天开的想到了一个奇特的办法。
于是,他闭上了眼。
……
虽然还是清晨,烈日已经足够晒人,让人心中多了一分燥热和不安。
凉亭下,倩倩看着江山,问:“你试过吗?”
江山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让天书来对付天书?”
倩倩愣了一下,不解道,“怎么讲?”
“走,先去密室。”江山道,“一会儿校长就来了,免不了耽搁时间。”
“校长?”倩倩还没有来得及质疑,手就被江山抓住。
眼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前行的江山的背影,倩倩忽然有些恍惚,莫名感觉这样的画面,好似曾经经历过。只是,这样的感觉,只是一闪即逝。
密室中。
江山站在警戒线之外,看着那本尘封的古籍,说道,“让天书来对付天书,如果行得通……就太奇妙了!”
倩倩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个天书对付天书?”
“让虚无世界里的天书,来对付真实世界里的天书。”
“啊?”倩倩觉得有些好笑,“你二百多次轮回,不是一直试图毁掉虚无世界里的天书吗?怎么就……”
“不是一直没能成功嘛。”江山说道,“打不过,就交个朋友好了。”说罢这话,江山自己都觉得可笑,失声一笑,又道:“有个根本性的问题,一直被忽略了。对于真实而言,我们这里,是虚无的。可对于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然后呢?”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这么认为:这里的天书,和真实世界里的天书,并不同!”江山盯着不远处的天书,说道:“这里的天书,或许和我们一样,都是真实天书的囚徒而已!”
倩倩皱眉道:“这么说……可能也没错。不过,又如何呢?天书并没有意识,它只是依照它本身的规则行事罢了。不然……”看了看江山,倩倩讪道,“不然它早就出手,收了你的能力了。”
“不,天书是有意识的!”江山很笃定的说道,“它为了脱困而囚禁六系,就是明证!一个没有意识的存在,是不可能试图脱困的!另外,它收不走我的能力。”
“囚禁六系而脱困……”倩倩重述着江山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江山不得不跟倩倩解释一下。
倩倩安静的听着,直到江山说完,又看向那天书,迟疑道:“你如何断定欧阳没有骗你?你又如何断定欧阳没有被骗?”
这个问题,倩倩不是第一次问。
江山还是要回答,“我并没有活一千年,二百多次轮回,并非每一次都是老死的。有几次,我试图跟天书硬刚,直接就躺了。”江山苦笑道,“而且,我也不是盲目信任。因为……我曾经亲眼目睹了这个世界的崩溃,而且不止一次。”
倩倩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有问你活了多久,也没有说你是盲目信任。”
“你想问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
倩倩张口结舌。
“还有个问题,你会问,但不需要问了。是关于我的能力的。我是虚无的,但对于虚无世界而言,我又是真实的。穿梭时空的能力既然已经在我手中,我就掌握了时空的主动权。就像我回到过去不会失忆一样,也不会丢失了能力。另外,我不认为我们的能力,是天书赋予的。天书是囚徒!我们的能力,是我们从天书之上‘掠夺’的!”江山笑道,“一些琐事,暂且不提。还是想想怎么才能让天书来对付天书吧。我觉得……或许真的可行。”说着,回想一次次失败,江山又苦笑道,“试试看吧,如果失败了……再来就是了。”说着,他紧咬着牙关,闷声道,“老子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