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尔等退下，”霍无疾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红泥，“我自己和君副将说。”

“是。”

君莫扫黑着脸站在霍无疾面前，他比霍无疾高半个头，压迫感更加沉重。

“这次攻下花明城你功劳甚高，待班师回朝……”

君莫扫低沉沙哑的嗓音若熊罴低吼：“我不想听这个。”

“明日刘帅的部队就会过来汇合，到时候我们就再度出发前往巴川与攻打哪里的叛军作战，我准备……”

“也不是这个。”

“你想听什么？”霍无疾有些不耐烦了，脸色也阴了下来，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一股无形的紧张就这样弥漫开来。

“道歉，因为你的命令，那些本来可以活下去的将士一夜之间都死了，”君莫扫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你要向他们跪下道歉，不然我就再给你一拳。”

霍无疾也根本不打算妥协：“他们既然参了军就应该知道，生死就在下一刻，吃着军饷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他们的命已经不是他们自己的了，每个人都一样，我也是。”

“即便如此，他们也有机会活着，若是等两天刘帅的大部队一起攻打，他们也能活着，”君莫扫双拳紧握，双臂青筋暴起，“都是你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要拿下这花明城。霍将军，恭喜你，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良将，少年得志，春风得意，你的功劳比京城鼓楼还高，但是那都是将士们的尸骨垒起来的。你从未把他们当人看，我们不过是你手下的棋子，是你掌中的刀兵。”

“本就如此。”

君莫扫一拳砸到身边的沙盘上：“他们是人！老尕，阿狗，小二……他们都是人！他们想活着，你凭什么不答应！小二连个媳妇都没有，我们说好打完仗要去吃烧鸡的！”

霍无疾推开面前的君莫扫，往外走去：“他们是军人！他们不死，死的就是老弱妇孺！死的就是他们的兄弟姊妹，父母妻小！这就是军人，我没有错。”

君莫扫看着霍无疾掀开营帐，没再多说什么。

君莫扫脱了铠甲，走到花明城的街上，虽然经过一场恶战，这里却没受太多影响。

“老板，沽二斤酒，一只烧鸡。”

“客官，不巧，刚刚有位客人买的不少，小店就剩一斤酒了。”

“那就一斤吧。”

攻打花明城战死的将士，伏魔司的执事，都埋在了城南，那里地势开阔，商不禄说那风水好，慧通大和尚亲自做的法事，一片墓碑竖在那里，大多只刻了名字，甚至有的连名字都没有。

才到城门口就遇到了军中主簿：“杨主簿你出城做什么？”

主簿指了指身后一大车的书，跟着两个士兵：“我刚刚统计了战死的将士姓名，人数。”

“一个都不许少，少一个我给你一脚。”

主簿显得有些难受：“那是自然，唉，刚刚霍将军也这么说。”

才到城南，君莫扫远远就看到了霍无疾，提着一坛酒跪在众碑前，还酹三杯，叩首谢罪：“诸位，我把你们从家乡带出来的，霍无疾无能，没法把你们带回去，我对不起你们。”

“他们都是性情人，”君莫扫坐到霍无疾身边，还酹一杯，“光敬酒不喝，他们可不答应。”

霍无疾也坐到地上，二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无言的轻轻一碰，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