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第三轮月亮升到正空,又或许是最北方的星星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时,少女醒来了。

看着散落一地的,被踩碎的浆果,泪水充满她的眼眶,但她发现了傻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她的利尔,她始终没有哭出来。

她站起身,假装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她挤出一个勉强地笑容,“那个,你还没走啊。”

“走?我不知道。”利尔回道。

“你,你会说话了?”少女的眼里充满了惊喜,她竟然会如此期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说话。

“说话,是我这样吗?”利尔询问。

“唔,要不等,嘶!等天亮了,你就要离开这里么?”

“离开?为什么?”利尔不解。

“啊?你肯定是贵族的孩子吧,唔,总比这里好很多吧?”少女的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竟然想象不出贵族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利尔回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没有。”利尔歪了下脑袋,答道。

“没有名字么.....”少女喃喃,“看来还是没想起什么呀。”

利尔询问,“对了,刚刚你们在干什么呀?”

少女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眼神黯淡了几分,“我们,她们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做游戏。”

“游戏?”利尔不解,他问道,“可是你,好像,很痛苦。”

“哈哈哈。”少女僵硬地笑着,“哪里啦,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哦。”利尔点了点头,认同了少女的说法。

“对了,小朋友,要不我就先叫你阿呆吧,你看起来傻傻呆呆的,我叫尔莉。”少女笑着向利尔说。

“阿呆?好。”利尔点了点头。

少女伸出手,僵了一下,“阿呆,要不,我先带你去,嘶!我家看看?反正你现在也没地方去。”

“好。”利尔点头,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的手在接触利尔的手那一刻,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走吧,我家也不太远。”

少女拉起利尔的手,颤巍巍地朝这最破旧村里最破旧的房子走去。人们若是没见到那屋子,也绝对想不到原来木头也能长青苔。

那木门只是几块木板拼接而成,并且大多长短不一,看起来就像是关押牲口的栅栏门一样,只要牲口出不来就行了。至于防人,那门可没有这个功效。

屋顶则有很多明显的洞,下雨的话想必屋内的东西都会被打湿吧?

少女轻轻地敲了敲门,“我回来啦!”她这般说着,推开了门。

但里面明显只有一只伸出舌头大口喘着粗气的金毛大狗。

利尔好奇,“这里面,没人,你,这样,没人回应,为什么?”

少女像是没听见利尔的话一般,她跑上前抱住那只憨厚可掬的大狗,那大狗和少女一般大小。大狗看起来像是在微笑一般,慈眉善目的,再怕狗的孩子见了,也不会害怕这只大狗。

“这是派奇,妈妈送给我的礼物。”少女摸着大狗的脑袋,嘿嘿地向利尔笑着,仿佛她身上的伤并不存在。

大狗的脖子上有一个铭牌,那是妈妈失踪前几天给大狗戴上的。但村里的大伙都不识字,只能知道上面是写有字的。若是识字的人看了,绝对认得,那上面赫然写的是,“第四席圣殿骑士,慈爱骑士,拉诺尔。”

在少女的母亲失踪前,村里曾流传过这样的消息,鬼狨的一大批半人马就要来进攻韦德王国,而这个村子则是边境城市最接近边境线的村子。但这个流言最终不了了之,村民们躲藏了两三个月都没见到人马的影子,与流言一起消失的还有少女的母亲。

“妈妈和我说她是最厉害的骑士之一呢,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少女搂住大狗的脖子,亲昵地蹭着这只温和的大狗。

利尔走上前,学着少女的样子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大狗也憨厚地笑着,一种具有魔力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坚冰的阳光般的笑容。

少女打了个哈欠,道,“该睡觉啦,阿呆。”

她拉起利尔的手,走到一个破旧的木板床前,上面的被褥已经是黑压压的一团,露出了里面的被芯,被芯也破破烂烂,又要露出一些东西来。少女怕它坏掉,已经好久没清洗了。

木板床前,打着一个地铺,上面散乱着几缕金黄色的毛发,显而易见,那是那只大狗的。

“你睡这吧,阿呆。”少女指了指自己破旧的木板床。“有些破旧你可不要嫌弃呀。”

“你呢?”利尔不解,看起来能睡觉的地方只有这里。

“我?”少女笑道,指了指地铺,“我当然是睡这了,你不知道和派奇睡觉多舒服,当然,我是不会让你和它睡的,它可是我的宝贝嘞。”

“很舒服么......”利尔重复道,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利尔在那简陋而脏乱的床上睡着了,他依稀听见抱着大狗睡觉的少女,小声地喃呢着,“妈妈,你看见了吗?我好像有朋友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但他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呀。”

“唔,希望我能和他一直成为好朋友吧,唔,如果成为弟弟妹妹也挺好啦,可惜他这么好看,衣服还是皮革的,一定是贵族家的孩子吧。”

“他以前一定有很多朋友吧,虽然他很小。那他也一定每天都能吃到灰面馍馍吧?”

“霍格大叔以前做了一大堆灰面馍馍,他还分我半个尝尝,那真好吃呀,霍格大叔真是个好人。”

“阿呆要是一直呆呆的就好了。”少女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阿呆还是快些好吧,我这已经够糟了,怎么能让他比我还糟呢。”

“虽然到时候他可能会抛弃我。”少女的声音小了几分。

少女这样说着,她似乎一整夜都在小声念叨着,如同一只小鸟般,叽叽喳喳的,自从妈妈失踪后,她从未这么高兴过。

而利尔睡得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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