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道观中依旧烛火通明。
“掌嘴！”白素尘瞪着眼前的少女，“以后再敢乱说话，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
这位模样清秀的少女名叫岳小渔，家境贫寒，性格温顺，被白素尘选中了，收来当徒弟。
在她之前，已经有十多个人被白素尘赶下山了，只有她勉强符合白素尘的心意。
但现在她也只想被赶走，不想留在这里了。
这里的生活，和她心中所想的神仙日子完全不同。
来的这几天，她要干的活比在家里还多，还时不时挨骂。
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当个丫鬟，也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
“掌嘴没听到吗？”白素尘皱着眉。
“是……”岳小渔伸出小手打自己的脸，也不敢装模作样，一阵阵响声回荡在大殿中。
她就因为问了句“明早那间屋子还要打扫吗？”就莫名其妙地得到了惩罚。
也不知道那间房子里，原来住的是什么人。
啪啪啪一阵打，脸已经红得发烫了，可她不敢停手，停手可能会有更严重的惩罚。
终于，白素尘挥了挥手，道：“本座今晚给你讲得规矩，你都记住了吗？”
岳小渔不知怎么回答。
她没记住……
因为规矩实在太多了，白素尘讲了大半夜还没说完。
“没记住？”白素尘发问。
岳小渔心里打起了哆嗦，怯弱道：“求师尊原谅，小渔愚笨，匆忙间实在记不住这么多规矩。”
她严重怀疑，真的有人能记住那么多规矩吗？
白素尘冷冷道：“你觉得规矩很多？”
以前楚夜凉都能记住，怎么你就记不住？
岳小渔慌忙认错，求饶道：“不敢不敢。小渔自行掌嘴！”
她就要自己再掌嘴。
白素尘却脸色铁青，道：“本座让你掌嘴了吗？刚才的规矩怎么说的，没有命令，不得自作主张。”
真是越比越差劲！
岳小渔吓得跪地下，不敢说话，强忍着泪意。
早知道这样，打死她都不来修什么仙……
白素尘呵斥道：“不许哭！本座最烦哭哭啼啼。”
岳小渔还是哭了，哭得很大声。
她已经吓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满意……
“求大仙放小渔回家吧……求您了……小渔愚笨，当不了您的徒弟……”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楚楚可怜。
白素尘却是心中恼火。
找个称心如意的徒弟到底有多难？
每当有这种情绪，她都止不住地悔恨，然后把这些怒气发泄在新收的徒弟身上。
可现在她累了，发泄也不想发泄了。
“记不住给我慢慢记，再给你一次机会。”白素尘像是发善心。
岳小渔却更怕了！她不知道如果再记不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准哭！给我记！”
“听清楚了吗？”
白素尘就要失去耐心。
岳小渔赶忙硬生生止住抽噎，一动不敢动，眼神有些涣散。
白素尘拿出一本小册子，扔给岳小渔，一字一顿道：“记不住，今夜不许睡。”
这上面写的都是规矩。
岳小渔拿起那小册子，翻开来看，勉强认识几个字。
她家里穷，没有跟夫子学过认字。
“小渔，不识字……”她战战兢兢地说道，拿着小册子的手不停哆嗦。
白素尘又是一阵烦躁。
稍微听话的不识字，识字的不听话。
先前那些个被她赶下山的，一个比一个顽劣。
她当然不会就那么轻易地放他们下山，而是给了他们终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们一辈子说不了话，还抹掉了他们在山上的记忆。
留下的这个岳小渔还算乖巧，但比起楚夜凉可是差得远了……
白素尘按着额头，越想越难受。
“罢了，记不住就算了，只要你肯听话，本座提醒你的事情，你不再犯错就可以了。”她暂且妥协。
再培养些日子看看，如果行就留下，不行就滚。
只是岳小渔真的也走了的话，那不是说明她白素尘找不到比楚夜凉更乖顺的徒弟？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她还怎么在百花仙子面前抬起头来。
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岳小渔走，宁可降低些要求。
“听见了吗？”白素尘呵斥。
“是，师尊……”
跪在地上的岳小渔认命了。
她觉得自己是逃不出这个女人的魔掌了。
她只好去迎合，期盼着少受点惩罚。
片刻的沉默。
两个人的情绪都平淡了不少。
不那么提心吊胆了，岳小渔的困意袭上心头，没有精神。这估摸着已经是后半夜了。
白素尘忽然叹了口气，道：“小渔，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岳小渔强打起精神，心中暗想，她最后悔的就是跟着白素尘上山。
可她不敢说，便撒了个慌，道：“上山之前，没来得及给王公子告别。”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什么王公子。
“王公子？”白素尘撇撇嘴，“你的心上人？”
岳小渔小声道：“不敢，小渔配不上他。”
白素尘呵了一声，也没心情管岳小渔的事，她自己心里的郁结都没处排解。
“你知道为师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又是一声叹气。
岳小渔哪里知道白素尘后悔什么，便没敢说话，就怕说错话，又要挨打挨骂。
白素尘笑了笑，笑容满是苦楚。
放不下，她放不下楚夜凉。
尤其是现在，越是找不到能和楚夜凉相提并论的乖徒弟，她越难受后悔。
可她想证明她自己没错。
这矛盾的心理让她的郁结越拧越紧。
随后。她又看向岳小渔，道：“小渔，你不要让为师失望，你表现得好，为师就教你仙法本领，让你飞上枝头做凤凰。”
岳小渔唯唯诺诺，哪敢说一个不字。
她只求能少点惩罚，至于什么仙法不仙法的，她根本不在乎了。
“你去睡觉吧，别忘了明早的任务。”白素尘示意岳小渔退下。
岳小渔赶紧溜走，找个地方就睡了。天马上就亮了，她得抓紧眯一会儿，等会儿还要干这干那。
白素尘一个人站在大殿窗户旁边，望着那憔悴的月亮，心中痛苦无处言说……
无形中，丝丝缕缕的悔恨之情，又被神秘力量牵引着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