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惨案的发生已经过去了五年,但始终像一团迷雾般将整起案子包裹其中,而他们探寻真相的寻宝者就像在海岸上徘徊的孤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靳锡踩灭烟头,登上公交车,坐在靠后的座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因为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所以调查小组就被解散了,失去了大量资源以后,靳锡只能靠着一己之力去调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靳锡已经坚持了三年了。

公交车缓缓开动,他将要前往的地方或者说是靳锡想要去的地方是当初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小女孩家中,这条路线,靳锡早已熟记在心,因为在这五年以来,以靳锡为首的一帮警察经常会去拜访她,而华瑶和她的养父母都很配合,每次警察来询问都会热情招待。对于那个导致华瑶家破人亡的凶手,她的养父母也是义愤填膺,说一定要将对方抓起来。

但可惜的是,华瑶作为案子唯一的突破口,她竟然失忆了!

医生告诉靳锡这是应激创伤后遗症,在受到强烈刺激以后大脑自我保护措施,可能会在短暂的时间恢复记忆,也可能就是一辈子。

虽然对案情起不了太大帮助,但华瑶这个小女孩,真是让靳锡喜爱的不得了,靳锡原本就是一个非常喜爱小孩子的人,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孩,但是因为工作太过拼命,交往过的两人女朋友都分手了。

靳锡拳头紧握,脑海又一次勾勒出第一次踏进那个现场的时候,看见的惨状,想必那个孩子的父母也在那些残尸中吧?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一定要将那个凶手绳之以法!!

公交车再次停下,匆匆上来了一大波学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很快就为车厢上中增添了几分活力,而就在司机发动车辆准备前往下一阵的时候,又上来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帽衫,帽檐下的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他上车以后,看着车厢中的学生们,眉眼紧蹙,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了耳机,带在耳朵中。

他穿过吵闹的人群,径直来到靳锡身边坐下。靳锡被学生的声音吵得睡不着了,只好从包中取出笔记本,本子上全是他梳理好的各个线索,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翻阅了,本子的右下角有很多的磨损和褶皱。看见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以后,靳锡收起了翘起的二郎腿,向内侧移动了一下。

他稍微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坐在自己旁白的男孩。太过封闭的打扮,不禁让靳锡多看了几眼。察觉到他的目光,男孩转过头来,与靳锡目光相接,发现对方依然在看着自己,就作势要离开。突然反应过来的连忙开口道歉:

“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有些敏感了,实在抱歉。”

靳锡给他展示了一下笔记本上的警徽,示意自己真的是一个警察,男孩见状也就没有再想离开了,而是摘下了兜帽和口罩,将脸正向对着靳锡,目光中透露着不耐,似乎是想要靳锡快些确定什么,靳锡看见对方的脸上有一道硕大的疤痕,虽然自己的脸上也有伤疤,但却没有男孩那么长和明显,这一下子靳锡心中的歉意更深了。

他低着头,不断跟男孩抱歉,最后拍着对方的肩膀,告诉他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警察。男孩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两人再无交谈。

靳锡侧过头,看向窗外,心中已经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了,好端端的你怀疑人家是通缉犯干嘛!真是查案查傻了!

公交车行驶到河堤旁,靳锡欣赏着蔚蓝的湖边随风荡起波浪,岸边还有几个垂钓者,和带着孩童游玩的父母,如此祥和安宁的一幕,让靳锡心中的焦躁也渐渐抚平,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世界啊....

而在车头把握方向盘的司机,看着那蔚蓝的湖面,也觉得很美,晴日当空,河水反射出阵阵蔚蓝色的光芒,就像是一颗颗星辰在流动着,美到令人窒息,美到令人想要投入其中,让那清澈的河水冲刷掉自己这悲哀的人生。

他眼中只剩下了那些晶莹,踩着油门的脚开始用力。公交车瞬间提速,闯过了红绿灯,撞飞了几辆来往的车辆后,直奔近在咫尺的河水而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焦急,靳锡在车辆加速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从座位上起身,想要去往驾驶座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随之而来的撞击让靳锡直接从座位上翻飞出去,还好他及时护住了头部。靳锡大骂一声,迅速从地上跳起来,但刚才的几次撞击让人群全部向前摔倒,靠近驾驶座的部位乱做一片,短时间内靳锡根本过不去。

靳锡通过窗户看见了公交车在不断靠近湖面,瞬间意识到已经疯魔的司机想要做什么,肾上腺素骤然爆发,动作极快的抄起墙上的敲击捶,大力一挥,车玻璃应声碎裂,紧接着靳锡就抱住了离他最近的刚才那个男孩,扔出了窗外,靳锡对地形熟悉,而且时间把握的很好,男孩摔在了沙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

紧迫的时间,让靳锡只来得及扔出去两人,公交车便轰然砸进了河水中,冰冷的河水顺着门缝等等缺漏之处涌入车厢内,车内一时间哀嚎声四起,慌乱的人群四处踩踏着,拍打着窗户。靳锡伸手将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捞进怀里,大脑冷静的分析着任何可能的逃生手段。

岸上的人看见了一辆公交车从头顶飞跃而过,砸进了河水中,迅速组织起人手,身强力壮的人跳进了湖水中,向着迅速沉没的公交车游去,剩下的人拨打了救护车和消防电话。

趁着公交车还没完全沉没,很快就有几人从破碎的车窗中爬出来,跳进湖水中。而车厢内的靳锡看见有热心群众游过来以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手中的两个孩子丢出去,然后在车厢内帮助着那些移动不便或者受伤的人逃出车厢。湖水在不断涌入,已经开始没过了车窗,但还剩几人没有逃出去。

靳锡大喊一声有没有不会游泳,一个小女孩举起了手。靳锡将她抱进怀中,然后冲到那个司机面前,没等对方说什么,饱含怒气的一拳就砸在他的下巴上,司机一下就昏厥了。靳锡将司机从车坐上拖出来,深吸一口气,同时打开了车门,此时的公交车已经完全沉没,顺着车门,靳锡拖着两人向着湖面游去。

来到湖面上,很快就有人来帮他的忙,靳锡将小女孩交给对方,然后自己拖着司机游向岸边,司机在途中疯狂的挣扎着,消耗了靳锡很多体力,但他还是紧咬着牙冠,将司机拖到了岸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后腰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手铐,把司机的手和自己拷在一起,避免对方逃跑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

“为什么要救他?”

靳锡撑着眼皮,看向一旁,那个男孩蹲在他身边。但靳锡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有人没救到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靳锡听见并没有人因此失去性命,彻底放松下来,嘿嘿一笑,扬起手上的手铐,一副胜利者模样,得意地说道:

“淹死也太便宜他了,后面还有社会的职责以及法律的审判等着他。”

男孩又沉默了许久,最后叹息一声,起身离开。靳锡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之类的,但是精神已经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男孩拍拍身上的尘土,穿过人群,和救护车擦身而过。默默向前走去,等来到一片寂寥无人的地方时,男孩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本带着警徽的笔记本,然后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笔记本,火光落在男孩眼中,却照不亮他的双眸。直到火焰向上几乎燃烧到男孩的臂膀上时,他才一甩手吗,将其扔进河水中。

一同扔出的还有一把藏在袖子中的小巧的银针,男孩看着一切都沉入河水中,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是一个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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