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梦境，也逃不过那惨叫遍布，血气冲天的夜晚。
族人的惨叫，凶手的狞笑。
她当时只能流着眼泪，呆呆看着怀中哀嚎着断气的同伴。
“快走！快走啊！”
回过神来，是母亲身受重伤，强行瞬移将她送进传送阵的时候。
“母亲，别丢下环儿。”
短暂的梦呓停住了正欲出手探查的夏万华。
半夜时分，他见这姑娘身子微颤，眯着眼走到她身边，却是暗叹一声。
现在正是寒气聚集的时辰，何况自己又封禁了她的修为。
夏万华将道袍轻轻罩在墨河身上，轻轻一点，指尖射出一道银光附在她体表，不消片刻，原本苍白的脸色已是肉眼可见得红润起来。
顺带拭去她眼角积蓄而出的豆大泪珠。
“天道之气这般浓郁，定是受天道所注之辈，却是不好随意处理了……”
他慎重地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墨河，有些拿不定主意。
寻常修士，证道化神，需经天劫考验，稍有差池会落得个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可一旦功成，便是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再无寿元大限，自此才算是真得了长生。
那神秘法眼，便是他在历经天劫后莫名掌握的神通之术。
这洞悉一切的神通，以他如今的修为，甚至能看出这诡异的天道之气。
不过此物似是与修为没有太大关系，不然，他当初遇见林雨霞等人时也不会那么吃惊。
便是他夏万华和皓月宗其余化神道友的天道之气加起来，都没有当时几岁的林雨霞百分之一多。
此物究竟代表了什么？夏万华也不清楚，翻遍无数古籍，最终也只在一部残本上得了“天道之气”的名字而已。
只是从林雨霞她们的例子看来，又似乎百利而无一害……
“倒也不必轻举妄动。”
他早已将墨河的相貌拓印在一枚空白玉简中，又以特殊手段送回宗内，让人查询身份。
封印之事首重，此女便暂时带在身边算了。
打定主意，夏万华再度闭目打坐，守在墨河身边。
一夜无事。
和煦的朝阳照在墨河的身上，她忽而觉得鼻头一痒，恍惚间张开美目，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睡着了！
刷的一下支起身子，下意识接住滑落的道袍，墨河有些呆愣地看了看这个守在自己身边，紧闭两眼，眉间结着层薄霜的黑发青年。
往后缩了缩，她又是一声轻咦，加在自己身上的封禁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多谢前辈照拂。”
恭敬的抱拳一拜，半响，夏万华这才“嗯”了一声，张手一招，重新披上袍子。
他见墨河眼中带着希冀，知她心急，稍一沉吟还是将他此行的目的托出。
无风谷之事关系赵国无数生灵安危，不是她一家血海深仇能相较衡的。
“当然，你若是复仇心切，大可带此宝离开，本座绝不阻挠。”
他静静看着墨河从期待转为失落，心里打着算盘，却是一声轻叹，走到一旁留给她独自思索的时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墨河央求地看着夏万华，目中泪光闪烁，泫然欲泣。
“复仇也不急于一时，待你未来修为有成想必不难做到。”
他说到这，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墨河。
“而且我相信对你来说，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
果然，话到末尾，墨河的瞳孔似是微不可察的一缩。
“前辈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手吗？”
“若你愿意，本座可将你带在身边护你周全，尔后再同你前往。”
夏万华忽而神色微动地看向远方，唇间勾起两分笑意，心中有了把握。
哈哈哈，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是时候。
“晚辈还是斗胆请前辈出手相助，只让晚辈一人……”墨河话没说完，便被夏万华一指虚抵唇沿，顿时俏脸一红地噤了声。
“小家伙，莫说本座欺你，你且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带点东西，权当宝物的利息。”
他身子一晃，一步踏出，再现出身形，已是百里外的高空之中。
在他面前的，是两个踩着飞剑，表情错愕的黑衣修士，这二人身上缠绕的怨气，与昨晚死于他手的那个壮汉几乎相同。
“谁！”
两人下意识同时大喝，当即回过神来，亡魂大冒！
眼前这个能瞬移出现的，至少也是个元婴老怪，两人区区金丹的修为，哪里还敢狂妄。
“不知前辈到来，一时慌神，还望前辈恕罪！”
其中一人恭敬抱拳，另一人紧随其后，不过身子，在慢慢往后飘动。
“哎——你们既是本座的有缘人，就不必这般多礼了。”
夏万华眯着眼，笑得灿烂，道袍的一角无风自动。
有缘人？两人对视一眼，尽看出对方的疑惑与藏于眼底的不妙。
“无妨无妨，不过是本座觉得你们实在有眼缘，想送你们些个机缘。”
夏万华伸出手来，逐渐靠近二人，脸上笑容依旧。
而方才率先抱拳的那人此时将右手悄悄放在储物袋上，随后暗自咬牙，蓦然间扔出一团肉瘤，同时头也不回地暴退离去，留下慢上数拍的同伴。
那诡异肉瘤泛着一股腥臊臭气，出现后立刻黑烟大冒，夏万华心底闪烁一丝讥讽，并未躲闪，而是虚空一抓！
一抓之下，肉瘤当即炸开，黑气倒卷，裹住才要动身逃走的另一人，顿时惨叫连连。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几乎是先前那人扔出肉瘤，遁逃离去的瞬间便已然发生。
夏万华哈哈一笑，却是笑得那人心底狂震，全身各处无不被森森寒意包围，咬牙间疯狂催动灵力，疾驰逃命。
“不愧是本座相中的有缘人，年轻有活力啊。”
只是下一瞬，看似尚远的夏万华，已站在他的身旁。
毕竟，你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一个化神的瞬移吧。
夏万华一只大手泛着银光，无视术法，死死卡住这人的喉咙，再度施展瞬移，又一把将已然濒死的另一人拎起。
“本座既说了有机缘便万万不可食言……”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手中尚在挣扎的那人，续道，“既然你二人今日大限已到，本座便发个善心，赐你二人……风光大葬可好？”
两个初入金丹的小辈，能死在他手上，就是进了冥界对上小鬼们也算有些谈资吹吹。
“饶……”
哪等他说完，夏万华直接两手发力，手中两人的身子便化作一团血雾，就连金丹也一同爆开，活像朵烟花。
除了这两颗临死前浸着无尽恐惧的大好头颅还在他手中。
“这样一来，这墨河丫头也该听我话了才是。”
纵使她有天道之气傍身，到最后能化险为夷，也不想老是遇到这糟心事吧？
夏万华掂了掂手中之物，面色有些古怪。
若是真有可能，这俩玩意，说不定就算是给新徒弟的见面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