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殿军的玩家们穿过屏障旁边,退到后方。卫士组成的这支小队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此地,直到他们伤势痊愈,做完补给。

屏障打开的空间——让玩家们通过的入口立刻堆起木材,堵塞起来。

前面没有任何人。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最前线。

后面可以看到后退的玩家伤痕累累的背影。铠甲上有着新的爪子抓痕与烧焦痕迹。还有血染的斑点。

在更远的后方,可以看见喷出的火墙。这里是入侵敌人阵地约八百米的地点。明明是熟悉的圣城下山座郊区,有的玩家或许前不久才在这猎杀魔兽获取素材,然而眼前却让人产生误闯异世界的突兀感。

卫士们破坏了周围的树丛,利用玩家们争取的时间搭盖了屏障,然而直到刚才都还觉得坚固无比的障碍物,此时却显得十分脆弱,彷佛轻易就能破坏。

“没事的。魔物没有追着玩家们过来。敌人一定也不想进攻,打算巩固防卫啦。没事。不会被袭击的。”

又有人说了一样的话。为了排解极度不安,祈求能活着回去而说出的这番话,如同对亚托弥拉的祈祷般一再被重复。

防卫这道屏障的是四十五名卫士。他们手持长枪,身穿皮铠。其中有个男人还戴着头盔。他叫拉博纳格斯,是几名卫士长中的一人。

说是小队卫士长,作为NPC跟一般卫士其实根本没有差别。既不是体格特别好,也不是头脑特别聪明。

力气恐怕也不及其他的年轻卫士。他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子,是因为执勤到四十岁,空出来的职位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所以就让他做了。

他脸色苍白,手紧紧握枪握到都发白了。一看,脚也在微微发抖。视线紧盯前方是因为不敢看其他地方吧。这副实在太不可靠的德行,加重了其他卫士的不安。

不过,也怪不得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搏命战斗。

的确,圣城当中的卫士不比教卫军,每年都会挥军前往镇压周遭的魔兽。然而,卫士因为身负保卫圣城山座的任务,极少有高强度的作战。因此就算是不疏于训练,在真正商场的时候,缺乏实战经验的卫士还是会有心理上的负担——

至今他只会被卷入魔猿以及刚鬃猪之类的小驱逐战,很少面对大型魔物,更不用说是恶魔级别的存在。因此恐惧感也就更加强烈。

之所以能压抑住想逃跑的心情,是因为他能肯定只要敢逃,就会背上「叛逆圣教」的罪名而吃不了兜着走。

“等这事结束了,我一定要找机会调任,哪怕降阶去做城卫军都行。”

拉博格纳斯低声嘟哝。他身旁的几人表示同意。

“那你们还记得那些个玩家说过的内容吗?”

“您是说他们遇到了地狱猎犬、高阶地狱猎犬、红眼恶魔与恶魔蝠群这些魔物的事吗?”

“对。有没有人对那些魔物有印象?尤其是知道它们的弱点,或讨厌什么东西?”

没人回答,大家只是面面相觑。

拉博格纳斯脸上明显写着「真没用」,看到几个人一脸不满的表情,才改把怒气发泄到别的方向上。

“该死!那些玩家,就不能讲清楚点吗!他们死了就死了,反正还能复活,我们死了可就真死了。”

将魔物资讯告诉这些卫士的玩家们,当时身受重伤,正急着撤退。因此他们只能说出魔物的名称,没有多余力气告诉他们魔物的外型,或是具有何种攻击手段。

不过,拿这点责怪玩家们未免太冷酷了。因为卫士与玩家双方没有做好联系,资讯传达不利,拿一无所知的卫士架构防卫线可以说是高层人士的失策。再说其实也不是所有卫士小组都没得到敌方资讯。在相同的状况下,还是有小组拿到了资讯。

这种小组是调出几名组员,帮忙将玩家们搬运到后方,同时问出详细资讯。

这组没有这样做,可能是因为组长拉博格纳斯没想到那么多,也不敢减少防卫屏障的卫士人数吧。

“反正能复活,就该再拼命一点啊!别怕死啊!”

拉博格纳斯大声叫骂,也有几人表示同意。

“我们是真的不要命的在作战耶!那他们也应该坚持死战,不该后退吧!”

拉博格纳斯对身边的卫士们问道。他没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卫士们冰冷的视线,只顾着跟自己身旁的卫士们大声数落玩家的不是。

“来了!”

视线始终紧盯前方看守的卫士出声一喊,拉博格纳斯马上露出了恶心欲呕的表情。

所有人都看见了沿着道路往他们走来的恶魔身影。

走在前头的是宛如青蛙与人融合而成的恶魔。肤色像是罹患黄疸的人,还带有黏液般的油亮光泽。鼓胀身躯的各处,浮现出彷佛从内侧硬推出来的人类脸孔。

它张开能吞下一个人的直线嘴巴,长到异样的舌头舔了一口空气。

而它的周围跟随着期待饲料的地狱猎犬。

后面还跟着一批皮肤被剥掉,全身沾满黑色滑溜液体代替皮肤的人类。

也就是一共五十只野兽、一只露出肚皮的恶魔,六只被剥皮的恶魔。

“数量太多了!”

拉博格纳斯发出破锣般的惨叫。

“不行了!快逃啊!”

“吵死了!”

有人对拉博格纳斯怒吼。

“给我闭嘴!”

无视于发出惨叫的拉博格纳斯,怒吼的卫士神色紧张地转向同伴们。

“听好了!只要用长枪往外戳就行了!我们的任务不是杀死它们!是争取时间!不用怕!我们会活下来!”

好几人跟着重念「主与我同在」,然后又有好几人重复一遍。

“好,我们上!”

卫士们的表情虽然因恐惧而冻结,但还是散开到各个位置,举起长枪。

“你也给我过来!”

一个人拖着拉博格纳斯,强迫他就定位。任何一个人力都不能浪费。

野兽们发出咆哮,乱抓乱扯想冲破屏障。木材以惊人速度发出啪哩啪哩的声音,被撕成一片片木屑。卫士们从急远变细的柱子间刺出长枪。

野兽急促的惨叫此起彼落。其他没被长枪刺中的野兽,也急忙离开了屏障。它们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原地徘徊着观察情形。

精神稍微轻松了点的卫士们,一有野兽接近屏障就从隙缝刺出长枪。然后野兽就会马上离开。

卫士们的脸上恢复了光采。

后面的恶魔只是露出令人恐惧的冷笑而没有任何举动,引起众人内心不安,但如果时间能就这样经过那最好。他们待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打倒恶魔。

“怎、怎么了!”

一名卫士对眼前发生的事发出畏怯的声音。

野兽们开始排成队列。它们在长枪快要构到的距离排成横一列。

不同于至今胡乱突击的行动,让卫士们显露不安。如果他们拥有眼前野兽的详细资讯,也许有别的办法应对,然而他们能做的只有从隙缝中刺出长枪。无法因应对手的行动随机应变。

当他们架着长枪,准备刺出时,野兽们张开了嘴。那张大嘴像是下巴脱臼了似的。喉咙深处看起来格外火红,并不是因为那是口腔内部。

吐出的红莲业火一齐袭向屏障。宛如整道屏障全都起火了般,卫士们的视野顿时一片通红。

虽然火力极猛,但时间太短,因此没能把屏障完全焚毁。然而,躲在屏障后方待机的卫士们可不一样。

哀鸿遍野。有人眼珠被烧伤。有人吸进了火焰,从食道到肺全被烧焦。这些人一个一个倒地。只有两端的人存活下来,镇守中央的卫士们全都被烈焰烧个正着,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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