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挂着胸前挂着一副老花镜，头发斑白，他的桌前摆着一份已经有些日子的学籍表，他是天明高中现任的副校长。
“为什么？”
“那时候我还是苏锦的班主任，高三那年她家里有很多变故，父母关系不和，临近考试的时候，她忽然退学了，也没参加高考。”
“我当时在苏锦班上教他们化学，还记得那孩子成绩特别好，尤其是我教的化学，经常考满分 ”
老人看着他对面的年轻人，眼眉间的皱纹缩到了一起，“你是苏锦的…哥哥？还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邻居。”林言直截了当地回答。
“邻居？为什么会是你来问这些，当年她的父母都不肯来。”
“苏锦现在还是独处，一个女孩，可能是我看她可怜吧。”
“唉，这孩子的确也是可怜。”老人叹息，混浊的眼睛里闪着些过意不去的难受，“她家庭关系不好，整个孩子性格都很孤僻，在班上几乎没什么朋友，之前还传了那欺凌的事情。”
“施暴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不敢留在天南大学，逃出国去了。”林言盯着老人，语气并不客气，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过往，“可你们手上也不干净，她如何…你们逃不开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那年之后我就没教书了。”老人没有否认些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是我的失职，可这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不太好管理，那方天齐的家世…算了，都是我的错，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好，现在她想上学了，我今天是为了她学籍来的。”
“上学？上学好啊，她的学籍还在，刚好现在要开学了。”老人欣喜，他看了眼林言身后，“她人呢？没有一起来吗？”
“她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出门，会在家里备考。”
“这样啊？那她的父母总应该露面让我们核实一下吧。”
“我说过了，她的父母和她断了联系。”
“怎么会断了联系？我还和她的父母打过电话呢，她妈妈改嫁了，现在在国外，陪着他们的儿子读书。”
“那为什么连生活费也不给苏锦？她现在一个人生活…”
“不应该啊，虽然苏锦不肯和他们一起去国外，她妈妈还是觉得对不起苏锦，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不少生活费的，还拖我照顾着苏锦，我一年前去过一次，可那姑娘根本不肯给我开门。”
“这样么…”林言迟疑了一会儿，便继续说，“既然她的父母暂时回不来，那就不用麻烦他们了。”
老人皱着眉，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恐怕难办了。”
“苏锦已经十八岁了，她的人生她自己来决定，与她的父母无关，我来找你，只是希望苏锦今年能够挂名参加考试。”
“理论上来说，这是可以的，只是…最后她本人还是要出面的。”
“一年的时间…够她走出来了，麻烦了。”
林言点了点头，他起身准备离开了，却被老人又叫住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么？”
老人站起身，走向了堆积在房间一角的箱子。
“苏锦退学之前，落下了一些东西，我一直都给她留着呢，你一起给她拿回去吧。”
……
苏锦打开了门，她望着门外的林言，还有他手里抱着的那个大箱子。
“我去了一趟你的学校。”
林言只是说了这一句，苏锦便让开了身子，允许林言进来。
苏锦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开灯，幽黑色的窗帘紧闭着，把外面灿烂的阳光全部拦下，哪怕是在客厅，光线也黯淡的像是黑夜。
林言把箱子搁置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看着苏锦盯着那个密封的箱子愣神。
“你以前落在学校的东西，你的班主任给我的，让我带给你，说是有你的课本，还有笔记什么的，虽然我觉着你不太用得上，但还是给你搬回来了。”
“谢谢…”苏锦的声音轻的像是缓柔的晚风，她愣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现在…说说你瞒着我的事情吧。”林言冷不丁地开口，他一直观察着苏锦，不过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苏锦低垂着睫羽，林言的话让她的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错乱，不过很快便没入了空洞的眼瞳里，再抬起头时，又只剩下了黑白相间的眸子。
“什么事情？”苏锦与林言对视，语气依旧冷淡不惊。
“为什么骗我，你的父母还和你有联系吧。”
“因为这个么？我的确和他们没联系，打在卡里的钱，我都没有用，在网上画插画只能维持生活。”苏锦错开了林言的视线，眼神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我不想碰他们的钱，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那这房子…”
“这房子是他们的，我也会还给他们。”
苏锦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那是她早就刻在心底的答案，永远也不会改变，女孩因为懦弱，不敢走出城堡，现在却又倔强如此。
心里有病的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林言耸了耸肩，他缓缓地说着，“所以我不会劝你要做个多好的女孩，你恨你的父母，那就恨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会多管。”
苏锦幽冷的目光落在了林言的身上，她看了林言许久，才缓缓挪开了视线。
“谢谢你替我拿回这些东西。”
苏锦再次说了声谢谢，她起身搬起了箱子，想把它拖进自己的房间里去，她窄细的胳膊绷得很紧，可一个常年居家的人，又能有多好的身体呢。
“需要我…”
“不用了。”
林言伸向箱子的手停住了，苏锦拒绝了他的帮忙，林言只好就这样看着，看着女孩一点点把箱子拖回了房间，她的呼吸变得很急促，箱子对她而言真的很重。
“最近我都有时间…”林言忽然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考试的事情我可以帮帮忙。”
苏锦拖动箱子的背影停顿了一瞬，她似乎在考虑什么。
“我的语文不太好…”
林言听着苏锦的回答，勾起嘴角笑了笑，“那正好，我语文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