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不如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三年前了吧。

姑且让我这么说。三年前,一个叫做莱昂的勇者被杀死在这片土地上。

被杀死的原因很简单。三年前,第一远征队三百名精英去讨伐魔族五个地区长之一,可以扭曲空间的恶魔族少女斯坎普莉尔。残酷的战斗最后,三百人几乎全部丧生,而唯一有战斗能力的莱昂选择放走了斯坎普莉尔。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控莱昂放了水,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经过第一远征队总队长巴拉亚特的批准,活下来的人集体暗杀了莱昂。

曾经的战友们对自己拔刀相向,莱昂选择了张开双臂,迎接注定好的死亡。

甚至连反抗都不曾反抗,乱刀刺入,被活活打死。

莱昂倒在地上,连人生走马灯都没来得及放就彻底离开了人间。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人,转生到了莱昂的身体里。

那个人名字是斋和。

斋和安静地躺在地上,听着越来越远的谈话声。

“是我杀死了他。”

低沉的男声传入斋和的耳朵。

“你说是就是咯,这个又没人打算和你抢。”

随后,妖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斋和将意念传导到全身,感觉一阵疼痛传来,险些就要叫出声。于是他不再用力,而是放松身体,但疼痛还是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食伤口一般。

斋和选择了等待,这也是最明智的决定。

因为现在,他没有能力对付渐行渐远的七八个人。斋和对现在的状况一头雾水,但是脑子非常清醒。首先要保命,然后再谈接下来的事情。

从附近察觉不到其他的气息,那么杀死“自己”的一定就是他们。如果不明不白地求救后果不堪设想。

装死。

“我说,你们确定他死透了啊。”

另一个男人说话要随意的多。

顿时,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斋和心里一惊。

如果被发现的话,要想办法脱身。但是以现在的情况,脱身是不可能做到的。

斋和如是判断。

“死了,我测过呼吸和心跳了,完完全全的死了。”

妖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斋和屏住呼吸,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咚咚,咚咚。斋和尽可能一副死去的模样,连口水都不敢吞。

所幸没有人再一次来确认他的生死,斋和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

“尸体怎么办?”

这一次的声音雄厚有力,充满武士风范。

“派人来回收了,在那之前要是有野兽过来,就让野兽吃了呗。”

轻浮的男声再一次响起。

“总觉得还是不解气啊,要不要去分个尸呢?”

轻浮的男人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斋和的耳朵里。

现在,依然很危险。

不知道要怎么办,除了等待和祈祷别无他法。

幸运的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来再次确认斋和的死活。等到他们的气息完完全全消失后,斋和从地上爬起身,痛的浑身颤抖。简简单单的一个用力动作,全身上下都仿佛要散架了一样。伤口多的让斋和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而清晰的心跳声又告诉他答案。

心律反常加快,失血越来越严重。

再这么下去会死。

斋和确认了一下时间。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布满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如果雨水渗入伤口,就会更糟。

斋和脱下了外套,用手和牙齿撕成一条一条。所幸原来就被利刃砍出很多缺口,撕起来非常轻松。绑住大型的创口,很快斋和就发现了。一件外套根本不够。自己能够活着,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受了这么多伤,怎么看都应该死了。

更让斋和惊讶的是,伤口在缓慢地愈合。愈合虽然不是肉眼可见,但是比正常人的明显要快一些。能够感觉到,血管在重新接好,皮肤在再生。照这个进度,如此严重的伤不需要半天就能恢复。

但是问题是,斋和能不能活半天。

就算愈合速度很快,在那之前死掉的话,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斋和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这里在哪。

他只是顺从着常识,躲开了敌人,包扎了伤口而已。在那之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没人能告诉他。

斋和尝试着站起了身。

从他们的谈话中,斋和听到了有人会来回收这个“死了”的躯体。因此必须离开这里,不能坐以待毙。几颗血珠立刻滴到地上的一摊血中。

斋和撑着膝盖,稍一用力,伤口立刻崩裂。一点也不夸张,现在的他就如同血人一样。浑身被鲜血浸透。必须赶快找到附近的村庄,否则绝对会死的。自己会死掉,会再一次的——

死掉?

斋和停下了动作。

说到底,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下意识地采取自己治疗的方式呢?

明明在原世界就是自杀,再一次死去不好吗?

斋和迟钝的大脑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或许是因为他太疲惫了,或许是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体,也或许是因为出血量太大造成的晕眩。

活着。

如此飘忽不定的词语,斋和不清楚它有什么意义存在。

现在躺在这里的话,很快就可以被赶来的人在惊讶中杀死了。

但是斋和的身体在颤抖着。

对现状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麻烦,天大的麻烦就在眼前。曾经的绝望与惶恐潮水般涌上来。是梦吗?这里的一切,这个世界发生的种种……活着的感觉除了心跳之外什么都没有。陌生,巨大的孤独感,在原世界自杀前仍然存在着的负疚感,许许多多不计其数。

斋和看着空空的双手。

一个意识占据了脑海。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斋和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这份心情不知道来自于谁,是来自于原世界的自己,还是来自于这个身体的旧主?此去经年,又是何还何往?

离开这,现在马上。

斋和跌跌撞撞地往森林深处跑。

快一点。

首先要先找到路,然后顺着路逃走。

斋和步履踉跄。身上的伤口延展,仿佛要把整个身体分割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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