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点大的雨儿稀稀疏疏,沾惹了杨玉坠半身的衣裳。
杨玉坠喜欢淋雨——当然是小雨。
行走在天街上,感触着润如酥的小雨。
杨花飘摇着,轻轻的点在了杨玉坠的小琼鼻上。
眼底掠过的笑意暗示着主人的心情很好。
昨夜,她似乎梦见了姐姐,她死死的,抱紧了自己。
一想到姐姐,心中就好像什么空缺被补齐了一般。
杨玉坠暂时不想和同桌见面,毕竟现在心里真的很乱。
步阿姨也默许了她的行为。
虽然杨玉坠也知道,她是同桌——根本逃不掉啊。
就像猫抓老鼠一般,猫儿死死的看紧着大米,而不是抓老鼠——反正老鼠一定会去偷大米。
自己这个曾经的男子汉,是在逃避吗?
不由得微微一笑——轻蔑的笑着自己。
暮春时节,又是那杨花落尽的时节。
不甘孤寂的杨花,不愿春日就如此过去,化作那漫天雪飞——冬天来了,
春天还会远吗?——傻的让人心疼。
嗅着那落在琼鼻前的一抹白花——淡淡的清香。
纷纷白杨花坠水,但并不是“也无人惜从教坠”。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心尖心深头,吴山点点愁。
杨玉坠捏着起落在琼鼻上的杨花,放入手心把玩着。
扬花夹带着细雨,朦朦胧胧的暗香浮动如鼻。
远远望去,这应该是一幅美人托花图,画中人蹀躞着,轻步着。
细雨蒙蒙,少女脸色的笑意也朦朦胧胧的。
路过的行人匆匆,忙碌的人们似乎也慢下了脚步,欣赏着眼前美丽的画卷。
终究还是略带着小姑娘心性,杨玉坠在流水桥旁抛下了杨花,似乎想让流水带走飞花的污秽。
转过了脸庞,少女的脚步加快了,毕竟,马上就要上课了。
少女略带笑意的眸子突然显得呆滞了起来。
少女惊鸿一般颤动,眼角偶然一撇。
一瞥便是惊鸿,芳华乱了浮生。
风儿甚是喧嚣,吹着少女飘动的黑发。
就像少女心中飘摇的情丝。
三千心绪,终究散了。
眼底余光前的少女,长着那小小的,半月般,晶莹剔透的白玉耳畔。
心绪不自觉的飘回了以往和姐姐吃饺子的一幕。
就算是多年以后,当杨玉坠品味着那一轮明月般皎洁的浅浅耳畔时,她也会想起和姐姐吃过的那碗饺子。
那时的自己并没有给姐姐留多少——那是她毕生的恨。
那是,姐姐眼底的失落似乎浮现在杨玉坠面前。
那是妹妹没有给姐姐留下饺子的失落,亦或者是姐姐不能给予妹妹餐餐饺子的失落。
杨玉坠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得知。
为什么要长一个和姐姐一样——小小的,耳垂微胖的耳朵。
勾起自己的回忆呢?
杨玉坠有点烦躁,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心中的湖水似乎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但是平如镜的水面是不是万丈深呢?
杨玉坠也许都无法回答。
她的碧绿眸子,紧紧盯着眼前飘荡银发遮盖着的小耳朵。
微风不燥,小小的白玉耳畔又露了出来。
这次看得更清楚了,剔透的白玉中挂带着点点血丝,更增添了丝丝妖艳,紧紧贴耳的耳畔庞挂带着丝丝银白发梢,更是美丽动人。
似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美的让人陶醉,脆肉的让人心疼。
不觉让人思量着——咬上一口,舔舐着,品味鲜花般的芬芳。
呆呆望着,出了神,呆呆的傻样像只大头鹅。
小雨淋淋漓漓,沾湿的黑发丝却显得有一分别样的风情。
似刚刚出水的芙蓉花,清新脱俗,靓丽干洁。
却是可爱的要紧。
转眼间,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杨玉坠一身青衣,虽不华丽,但朴素中带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就恰如江南的采莲女儿,也恰若谦谦开放的梅花。
有点小破旧的黑靴子实在算是扣分项,实在是穷。
杨玉坠想买个白丝勾勒一下自己修长的小腿都不行。
生活不易,玉坠叹气。
看了看周边学生光彩亮丽的衣裳,不觉有点小自卑。
但心中的小小阴霾飞快的被无情的杨玉坠一把手扫开。
自己也算有家人了吧……而且家境很好。
撩起耳畔上的发丝,用粉色小蝴蝶结绑好。
带着没有被自己发觉的浅笑,用铁质的宣传栏观察她自己的相貌。
杏眼中埋藏着一池春水,闪闪动人。
柳叶眉翘起自信的幅度。
比往日还美艳三分。
眼前的小耳朵加快了脚步,杨玉坠抿了抿嘴巴,也加快了脚步。
许久没有加快的心跳也启动了引擎。
春日,情如丝网。
小小的耳畔让少女如痴如醉。
眼见那人就要消失在她的世界,杨玉坠口吐暗香, “等一下,这位……同学!”
一时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像极了绵延的情语。
少女感觉身旁嘈杂的声音似乎突然停止,就像是弹之过急的琴弦——蹴然崩断。
身旁的男男女女也似乎在回望着自己,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双颊晕红。
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是那画中走出的武陵人。
一身青衣,朴素而典雅,更衬托一身白肤似雪。
心脏在噗噗的跳着,就像是受惊的小鹿在食野之苹。
眼前娇小的耳朵听到了——侧了过来。
眼前扰扰的银发听到了——顺身飘荡着暗香。
眼前不点而红的朱唇也听到了——微微上扬泯开了笑颜,宛如那三月初夏盛放的小百合,清新靓丽——我的同桌。
杨玉坠也认出了眼前同桌——江花月。
她是那争芳花月的春风,是那香飘十里的荷香。
粉雕玉琢的巴掌脸上坐落着微微挺起的小琼鼻,
柳叶湾眉下生长着水杏般娇滴的碧绿眸子,
似樱的朱唇更衬如削的白玉下颔。
虽然稚嫩,但已经颇具姿色,娉娉袅袅,恰似豆蔻俏头的二月花。
又像花褪去时节长开的小青杏,花骨朵儿般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青涩而美好。
正如杜牧笔下“娉娉袅袅十三许,豆蔻梢头二月初。”般诗意的美感。
不禁暗叫后悔,居然没有发现,眼前那人是同桌,也将是法律上的姐姐。
明明那张脸看了千百次,但这次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样的。
就像前世一样,让自己心跳加速。
眼前小小的,可口的小耳朵。
浅绿发丝,肤色如百合、眼睛碧绿的漂亮女孩。
她衣服上繁多的蕾丝花纹表明着主人不俗的家境。
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姐姐。
碧绿的眸子戏谑性的看着杨玉坠。
杨玉坠紧咬牙尖,檀口微张,露出来……可爱的虎牙,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刚换过的门齿深深的切进了嫩唇,更显得粉嫩可口。
芊芊似白葱般的素指电风扇般,在樱唇旁打晃。
似乎稍不留神,就要吸吮起手指。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过分可爱的举动,俏脸“唰”的一下披上了红衣。
眼前的碧绿眸子好奇的看着自己,杨玉坠心尖一荡,丢人的小竹腿战栗的后退了半步。
但依然故作硬气的挺了停胸脯——和青涩的身体一般,毫无威慑力。
“江花月,怎么是你!……对了,那个,我,昨天是我不对,但是,我,”杨玉坠语无伦次的说着,“我不该开那种玩笑的!”
“坠坠……”眼前会说话的碧绿眸子似乎有点责备的神情,
刻满了“不满”的俏脸上鼓起了河豚。
杨玉坠抿了抿唇子,似乎认为眼前女孩生气了,想哄一下眼前的女孩,
伴随着火烧到耳根的是一声微弱蚊声的“姐姐……”——她似乎并没有听到。
“花……江花月你……”如咽在喉般,少女终究没有追问下去。
“坠坠?怎么了?以前不都叫我花花吗?”碧绿的满池春水泛着水雾,低声细语间带着一丝委屈。
“花花……”杨玉坠有点心情复杂,眼前的少女似乎并没有逼自己叫姐姐的意图,心中的大石放下了。
“我知道坠坠是个小大人,不想叫我姐姐,但花花马上也会变成大……唔!”
听着眼前同桌的糟糕发言,杨玉坠急忙捂紧江花月的唇子——不由得和昨天棉花般的床比较一下,
软软的,还夹带着丝丝暗香。
杨玉坠的心总算沉了下了——眼前的女孩依旧是那个笨蛋——还能死死的篡紧。
至于姐妹关系?
一个刚换牙的幼齿女孩还能当自己姐姐?杨玉坠可不是变态。
下次有机会和步阿姨说一下,死江花月,当妹妹去!
仿徨间,上课铃声响起,柔软的感觉出现在指尖——那是江花月柔若无骨的小手,“坠坠,别发愣了,走啦!”
两人携手着,
就像地上两人交织的影子,
也像那连理树下相连的枝干。
带着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浅笑,杨玉坠走进了教室。
讲台上的涛涛论谈,讲台下的碎碎窃语,身旁的正襟危坐,一切如常的氛围是那么美好。
明明才过去三年。
但似乎这才是她的日常。
但另一份,前世的,模糊的记忆也交织而来。
不觉间把杨玉坠带回了以往。
(四五章带过以前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