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遵命。”

当桑听到真祖的命令时，一直低下头，脸庞朝下，趁着真祖不注意，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还有一些想吐，还是忍住了，没吐出来。

无论是前世的十八年人生，还是这辈子的十四岁，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骇人的画面…

关于这一夜的后续。

真祖与桑没有像平日里一样玩乐，前者一如既往地坐在阳台边上，漫不经心地俯瞰下方的城市；桑则是一个人忍痛，嗯，物理意义上的痛，刚刚正面吃了一记冲击，很痛，打扫天阁。

先是用麻包袋将尸体装起来，尤其是将头颅捧起来丢进去的一瞬间，桑的手在颤抖，他自以为穿越者有什么了不起，到头来，连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

处理好尸体以后，桑又用扫帚与拖把，将血迹打扫干净。

最后，他还是强忍着仇恨，毕恭毕敬地向真祖说了一声“再见”，见对方没有回应，他也不再等待了，背着麻包袋，一步步走下了天阁。

少年一边走，麻包袋还在一边滴血…

半夜三更。

桑将那一具人类尸体葬在了地阁的花园里，刚刚开始的时候，他都是徒手挖土，挖着挖着，指甲渗血了，一旁突然递过来一个铁铲，抬眸一眼，正是艾莎.霍德华，她什么都没说，一切却又在不言中。

“谢了。”桑语气失落道。

“不用谢。”

很小的时候，小萝莉在霍德华家族里面也见过血仆的下场，有些习以为常，因而对于人类尸体并不害怕；她只是看到桑一边流眼泪，一边挖坑的样子，有些不好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哭唧唧的样子，虽然还是那么平凡，倒是挺惹人怜爱。

在艾莎.霍德华眼中，桑是一个乐天派的野人，很惹人讨厌，虽然一直想要见到这个人吃瘪的样子，但现在见到他真的哭了，反而有些莫名不好受。

桑真的在哭，倒不是难过，纯粹是被气哭了，被这个操.蛋的世界气哭了，作为穿越者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连自己的自由都失去了，更别说什么更加伟大的理想，更何况他也没有那种东西。

他只是想混混日子，舒舒服服活下去。

现在的确活着，却又是那么难过。

他开始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要追求什么了？难道一直以来是自己在那个闭塞偏远的东方小镇过得太舒服了吗？

真祖！该死的真祖！老子迟早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你！！！

由于桑不知道这一名死去的女子的名字，无法为她立墓碑，仅仅是插上了一个木牌子，顺便献上一朵花，彼岸花——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你不再为人。

这一整夜，桑都没有离开，坐在坟墓旁，怅然若失，思考人生。

“到底要怎么活才能过好这一生？”

桑想要为这名少女祷告，却想起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明与信仰，人死了便是死了，根本没有人会考虑人死了会去哪里，如同零落的秋叶一样，化作春泥。

在这个世界上，血族其实会强迫人类信仰真祖，人类也仅仅是表面上接受，内心深处没人会认同。

当然。

这个世界还在一个信仰萌芽的阶段，有几个反抗血族的人类组织搞起了宗教信仰那一套，奈何还在萌芽阶段，信徒太少，根本不普及。

桑也没有办法向粉毛小萝莉诉说自己的痛苦情感，他上次问过这个人，她不恨真祖，作为血族，她的信仰估计是真祖。

桑自知无法战胜对方的信仰。

之后的几天时间。

桑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上去天阁寻找真祖，像是冷战一样，也仅仅是像了，哪有这么压倒性不对等的冷战。

说白了——狗子怎么可能跟主人冷战？

不，连狗子都不是，只是虫子而已。

他这几天都有些失眠，头颅滚落到自己脚上、眼珠子一直瞪着自己的画面，根本挥之不去。

尽管看上去没什么，却只是一直在强装镇定，一日三餐吃吃吃，更加卖力地练习剑术，大抵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或者是发泄心中不满的手段。

他想到了斯诺.希尔在临走前说过的话——我之所以不认可你，那是因为你自己放弃了。

无论如何，他这一次都不想放弃，也许会沮丧，也许会气馁，但不会放弃，一定不会放弃！

……

时间线往前挪一些。

同一天，午后不知道几点钟。

夕阳西下，【天钥】大门前，里希特.卡佩与自己的专属骑士刚刚走出来，后者不解道：“属下不理解，大公你为什么要亲自将一个人类送上来【天钥】？真祖大人对于俗世之事不感兴趣，即便那个人类是叛军干部，你也不必走这一趟…”

嗯。

是的。

那个被真祖杀掉的女子是某一个人类组织的干部，前几天才被抓获，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这一位骑士不理解里希特.卡佩此举的做法，总感觉有些没必要，既然无法从那个女子身上获得情报，那直接杀掉便是了，怎么还要特意交给真祖处置，这不多此一举吗？

良久，里希特.卡佩凝重道：“早些日子，塞缪尔在【天钥】朝圣完回来跟我说那个血仆还活着，而且还隐瞒了一定的力量…我刚开始觉得没什么，但是时间一长，我还是觉得这一件事有些不妥。”

塞缪尔.卡佩，正是里希特.卡佩的亲生儿子。

“不妥？”

“经过这么漫长的沉睡，我希望真祖大人对于人类的态度没有变化——仇视…然而，那个人类一直活在【天钥】让我觉得是一个隐患，我不理解真祖为什么没有吃掉他，所以…我今天亲自送一个人类给真祖，希望她能杀掉，否定我内心的猜疑，可她却是犹豫了…”

确实…在里希特.卡佩离开时，真祖都没有动手杀掉那个人类女子，正正因此，这才能被后来的桑见到了。

虽然真祖最后还是杀了，但是一瞬间的犹豫就已经暴露了什么。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虽然那个【奇奇】被送上去是我的授意，但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测，你知道的——我最近在向全世界推行《数字人》的法案，将全世界的人类都分为一、二、三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出现变数，我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属性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听到主人的话语，一旁的专属骑士默默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艳丽的夕阳下，里希特.卡佩背后的红色曼珠沙华尤为刺眼，他不允许有人破坏现有的秩序。

这是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