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停留在深渊里,欲望的洪流肆意冲刷理智,他干涩的嗓子发不出一丝求救的信号,只能待在阴影下默默承受,等待着崩溃的到来。
月亮暗下去,影子投在雪白的墙壁,精疲力竭地倒伏而下。
“欲求不满只会痛苦,满足了也只剩下空虚。”
苏语仰头,记忆缓缓回笼,像是活生生剥开他心底的爱慕,碎纹爬上她总温柔静美的面庞,那张他曾心心念念过的脸被切割地鲜血淋漓,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和他朝夕相处数年的女友,夏千歌。
当纯洁满目疮痍,你曾经爱慕许久的女孩向你露出了她不为人知的面目,对她的爱到底还能剩下多少?
肉体的痛折磨远不及深入灵魂的痛苦,像某种认知毫无征兆地轰然坍塌,为什么…为什么女孩会变成这样,他记得女孩身上每一个让他满怀爱意的地方,可现在无论多么仔细地寻找,都已是面目全非,寻不到了。
她是夏千歌,却不是苏语爱的那个夏千歌了,苏语面前的更像是是一个披着同样皮囊的陌生人。
女人似乎没有听见苏语的冷讽,她在疯狂中偏执占有,神经酸软,指尖发颤,仿佛感官还置于舒爽的云端,根本听不见身下的话。
“那我宁愿一直如此,永不满足。”女人俯下身子,不轻不重地咬住了苏语的耳垂,“你不是爱我吗?现在你就是唯一能治我病的解药,你难道舍得看着我病入膏肓?”
“你到底是谁啊?你把她还我…”
苏语瞪着女人,脑中涌起一阵晕眩,那女人喂给他的药有问题,他无法过于用力,就连思绪也混沌无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了难熬却不醒的噩梦,徒劳地望着女人占有他,她压抑着的,如山洪倾泻般汹涌。
成了养育欲望的温床,爱到最后是互相折磨,每及看到女人脸上那被欲望宰割了理智地红艳,他只觉着丑陋,
那张他曾经看来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现在怎么也难心生爱慕。
“呵…夏千歌早已经死了,从你提分手的那一刻起,是你杀了夏千歌!”
女人低垂着秀携细长的睫羽,阴影落下,遮盖住眸子里的光彩,“分手以后,我就买下了这间房子,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年,这是我们的家,可为什么你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
“我…”苏语的话停在了嘴边,这一刻他从女人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从前夏千歌的影子,可他依然语气满怀恶意,“我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
“可你说你要要结婚了,是假的,对吗?”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女人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锐利的冰锋切裂空气,“我这副模样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如果你从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又怎会如此!”
“我恨你…”女人的牙齿用力地咬合,发出来让人心脏抽紧的吱呀声,“可我也爱你,我真的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听话…”
女人白皙的手掌附上苏语的脸颊,满怀爱意地望着苏语,那双在苏语记忆里澄澈干净的眸子已然昏暗,仿佛清潭被点入几滴浓墨,待得水墨晕开,清潭转瞬化为了欲望的沼泽。
“你放弃吧,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我的消失,到时候警察破开房门,你的行为公之于众,你会让人不齿,让人唾弃…你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的。”
“什么时候?今天…还是明天?”女人不屑地嗤笑,她舔舐着苏语的耳垂,刚刚熄灭不久的欲望又开始燃起来了,“我们也要不了那么久,在他们发现之前,一切就会结束,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痴心妄想,我看你真是疯了…”
“你不爱我了没关系,我爱你就好,爱从来都不需要相互的。”,女人握住了苏语疲软的手臂,让它们环住了自己纤细的腰肢,就看起来就好像苏语在主动迎合着她,“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怕吓到你,可现在不用顾虑太多了,也许算是好事。”
“到底从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之间不该落得这般田地的。”
苏语不禁发出了嘶哑的低沉吼声,其实他还抱有些许希望,他冷言冷语,极尽鄙夷,却激不起半分波澜。
他提及分手,只是因为苏语爱夏千歌,他本不想因为自己囚住女孩太久,可现在却被她囚禁于此,从那个他们分开的雪天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从我爱上你…便已经没救了。”
女人只是笑,芳艳凄美,殷红的唇微微颤抖着,她的内心同样不平静,她起身走到窗边,忽的拉开了窗帘。
夜空星星点点,皓白的月光化作白玉般的羊脂洒下,入目夜幕深邃,吸拽着人的目光,惹人深坠。
苏语已经很久没见过天空了,他对新鲜的空气的渴求如同断翅的鹰隼向往天空,离水的鱼儿渴求河海,但夏千歌囚住了他,也囚住了她自己,两人皆永不得自由。
女人的手忽的挽住了苏语,他们十指交错,掌心相对,此刻苏语才忽然发现,原来女人的手心那样的冰冷,她用尽手段的占有自己,似乎只是为了与他体温交融,让她不会那样冷了。
“小语,新年快乐。”
女人话音落下,夜空上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便已经黯淡下来了,因为更耀眼的光点取代了它们,那是在夜幕上猛然绽开的烟花。
各色光彩的烟花舒展枝叶,极尽盛放,一朵连接着一朵,犹如永不凋零。
苏语侧过视线,他看着身旁正望着满天烟花神情专注的女人,看见了光亮在她的眼底明明灭灭。
烟花最后还是渐渐落尽了,它们散落成灰,顺着晚风飘散而下,女人的眸子也随之黯淡,变得犹如夜空般黑暗。
“该我们了,小语。”
女人忽的转过头,她昏暗堕落的目光直视着苏语。
可苏语没说话,他下意识想要后退,但脚腕早已经被锁住,无路可退了,他盯着女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子,颤抖着声音,“你想…想做什么?”
“我说过的啊,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女人贴身而上,她嫣然一笑,就连刚才那漫天盛放的烟花也黯然失色,女人真的美极了,太多人爱慕过她了,只是可惜…她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爱她了。
“多美妙的味道啊…我们会幸福的。”女人深呼吸着空气,神情陶醉,宛若置于高潮之上。
苏语也跟着嗅了嗅空气,他闻到了瓦斯的气味,煤气…他的瞳孔猛然收缩,死死地盯着女人。
他错了,女人之前那片刻的温柔差点让他以为曾经的夏千歌又回来了,可此刻在他眼前的,依旧是那个疯子,那个已然病入膏肓的女人。
“你想和我殉情,让别人以为我爱你?”苏语忍着刀刃的冰冷带给他的刺痛,“你真的没救了。”
“是的,但那还不够,我会提前救赎小语你的生命,然后再随你而去,这样…别人才会觉着我对你的爱是多么的猛烈,每个人都会羡慕的…也会祝福我们。”
女人轻轻地念着,恍若呢喃,她握在手心的匕首却在瞬间推了出去,对准着苏语的心脏,不带丝毫犹豫。
利刃破开肌肉的纹理,深达心脏,或许是提前吸入了瓦斯造成的麻痹,疼痛感并没有苏语想象中那么强烈,他感受着力量随着口腔涌出的鲜浓血液而逝去,他的体温飞速的下降着,思维顿滞,视线模糊,几乎快要看不清女人的脸了。
他缓缓向后倒去,冰冷一寸寸腐蚀着他的身体,死亡真的近在咫尺了。
女人又慢慢地拔出了刀子,她俯下身子贴在了苏语的胸前,现在换她给予苏语温度了,他们之间体感合一,身心交融,这便是女人渴求的爱欲。
“小语…”
她的意识早已经模糊了,大量的瓦斯被她吸入体内,大量致幻的物质开始分泌,她在幻想…她和苏语本应该美好的结局,那份只要想想就能让她嘴角勾起弧度的美好。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