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德没说什么，他坐在马车前，说道：“小姑娘，你不是教廷的人吧？”
“不是呀。”
“那我给你一个忠告，在教皇国，你绝不可以像之前那样侮辱伟大的六翼天使，他是拯救整个大陆的神明，并且为人类降下神启。”
伊尔芙扶着额头，“好吧好吧，六翼天使确实很伟大。”
莫兰德皱起眉头，说道：“小姑娘，对神明需要保持一种虔诚的态度，你刚刚那种说话的语气，是对六翼天使的不敬。”
说到这里的时候，伊尔芙穿着白色毛靴的脚忽然从裙下伸了出来，踩在夜和的脚尖上。
伊尔芙似笑非笑地看着夜和，问道：“夜和，你觉得六翼天使如果来到凡间，会是一个怎样的形态呢？”
夜和也有些无语，之前伊尔芙明明在说私生子的问题，为什么到了车上就开始讨论对神明尊敬的问题了？
“我觉得……”夜和知道伊尔芙在说自己，但那个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母亲。
那时候神界的米凯尔向着自己慢慢靠近，六翼天使缓缓伸出自己赤金的手臂，那时候夜和以为米凯尔想要将自己留在神界。
而她仅仅是想拥抱自己的孩子。
“如果米凯尔降临人间成为凡人，那她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听到这里，伊尔芙忽然愣了一下，看向夜和的眼睛，只是夜和低头看着脚尖，昏暗的马车里即便是神明，他的眼神也都是暗淡的。
“说得也是呢。”伊尔芙没有嘲笑夜和，轻声说道。
但夜和随即恢复正常，说道：“伯伯，不同人有不同的信仰，没必要将自己的信仰强加于人。”
“但你在教皇国，你就要信仰六翼天使。”
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夜和看向窗外，悄悄坐到伊尔芙旁边，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过来？”
“没什么，因为我也没地方住。”伊尔芙回头看了一眼莫兰德，说道：“虽然有你在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这毕竟是人类社会，神也可能被人类陷害，不是么？”
“什么意思？”夜和看了一眼莫珂，他在和他父亲闲聊，没听到伊尔芙的声音。
“在期末考试前，我曾在图书馆翻阅报纸，看到了一则很有意思的新闻。”伊尔芙指着莫珂说道：“教皇国的教皇最近效仿东方古国一个叫推恩令的政策，试图依靠这个政策来削弱家族势力。”
“推恩令？”
“以前所有家族都是由长子继承家族的所有遗产，次子并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但推恩令强制家族的家主死后，所有儿子都有资格平分家族遗产，包括私生子。并且给予那些私生子法律保障。”伊尔芙低声说道：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教皇削弱家族的手段，但这项政策得到了绝大多数贵族的支持，尤其是那些贵族的情妇，她们也希望得到实质性的权利。毕竟长子只有一个，可家主要是能生，次子可能有两位数。再加上一些私生子……”
“你的意思是……莫兰德叔叔私生子的死，有可能是……”
“有可能会把莫珂卷入权利斗争里，因为莫珂是他爹的二儿子，但他爹愿意亲自驾车来哈尔萨克接他回家，说明他应该挺喜欢莫珂的。”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夜和看着伊尔芙，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但愿吧。”伊尔芙耸耸肩，“毕竟正常人还不至于疯狂到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嗯。”夜和随口应道。
“但金钱和权利也是最容易让人疯狂的东西，不是么？”
*
“虽然我们格拉博家并不是教皇国的名门，但腾出两间房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莫兰德虽然这么说，但带着夜和与伊尔芙走进格拉博家的庄园时，他还是有着一股自信。
这可是切尔撒最豪华的庄园，虽然比不上恪璃微尔家那般光鲜，但这座庄园古老的建筑依旧在向夜和诉说着它过去的历史。
“这是教皇国建国时就修建的庄园，我们格拉博家翻新过很多次，有着上世纪风格的古建筑。”莫珂向夜和介绍道：“老爸应该把你们的房间安排在东边的主楼，仆人已经帮你们打扫过了。”
伊尔芙虽然是精灵族的公主，但她似乎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庄园，指着庄园后方的那两栋楼，问道：“莫珂，那里怎么还有两栋楼？”
“那里是仆人住的地方，男仆和女仆是分开住的。”莫珂有些无奈地说道：“说出来也是个丑闻，本来隔开住是防止他们之间有感情，但上次我们家的一个男仆，竟然和另一个家族的次子有染。”
“有染？”
伊尔芙即便拥有亚尔薇特的智慧，但十五岁的她还是没能理解莫珂在说什么，还想继续问，夜和在一旁推了一下伊尔芙的手臂，低声说道：“就是性别相同的爱情。”
“我去，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伊尔芙吓了一跳。
“因为他在宿舍和我说过。”夜和无语地说道：“虽然男人没有你们女人那么喜欢聊八卦，但我们无聊的时候，也会在那里闲聊两句。”
“那女人和女人……”伊尔芙又想到了什么。
“当然有，而且比男人还多。”
“啊？”伊尔芙吓了一跳。
“这几年教皇国和黑诺斯停战了，所以男人还比较多，大多数女人都能嫁出去。”莫珂的父亲从伊尔芙身后走出来，说道：“三十年前战争刚结束的时候，有些地方因为征兵而没有男人，迫不得已，只能女人和女人结婚。”
伊尔芙用手肘推了一下夜和，说道：“所以莫珂老爹这一代人，私生子是最多的，因为女人都嫁不出去，很多漂亮女人都宁愿当有钱人的情妇，就算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夜和大致明白伊尔芙想说什么，却还是说道：“咱们只是寄住在莫珂家，你可不要像在学校那样，多管闲事。”
“好啦，我知道，不至于把莫珂家给拆了。”伊尔芙晃了晃自己身后白色的背包，说道：“毕竟这种小地方，应该不至于用到破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