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有!”

忽视杏音的回答,欧阳理沙兀自说起自己的事:

“想要为别人,为大家付出,做些什么,是的,就是与人们口中说的‘无私’相符的事情,起初的我被那‘被需要’的充足感与虚荣感所满足,我想要尝试更多,为大家做更多的事情......于是我尝试地去理解着每一个,可是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种不同的想法,我不可能将每一种哈姆雷特的模样都照搬画下.....我做不到,没有人可以做到......不,她可以,只有她可以,因为她像太阳一样温暖了她周围的每一个人!”

他的手臂随着话语用力挥舞。匕首的沉灰在夜晚的黑暗中像是鬼影,让人可以实际想像那无比的威力。

“但是太阳,那样的太阳却消失了,从我记忆里没有留意到的地方,从那之后,她就没有再升起过......我要成为她那样的太阳,为了所有人去做那些她本应该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可是......你现在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去理解别人......你只是去做你内心所希望的事情而已。”

“不,我理解了......”

“咦?”

“我理解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她的意思,我会为了她的愿望,去成为大家的太阳,为太阳所能温暖到的每一个人去创造应有的美好。”那双鲜红带有压迫感的眼睛,在染上疯狂的色彩後显得更加异常,“最终,所有人都会理解,就像我一样。”

“我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了。”

杏音将自己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她真正地明白了欧阳理沙表达的意思。

误解了,从一开始就误解了。

想要做某事——为了大家——这并不是原因。

想要为了她,去为大家,做些什么事情——这才是欧阳理沙现在所做的事情。

所以他自认为的理解,是理解她的内心中的想法。

为了她而去做的事情。

欧阳理沙也仅仅是为了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选择去做了什么而已。

清楚地了解了眼前这名少年的想法后,杏音用着强硬的语气最后确认:

“但是不对,你错了,哪怕我不知道为了我最重要的人应该去做些什么,我也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你错了——再明显不过的错误——”

“你说什么?”

“夏茹轩她,绝不会期望你这样做。”

欧阳理沙被杏音的回答打退了一步,他的神情慌乱起来,复杂的情绪开始在脸上不停交换。

“你又怎么能肯定?你这种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为了自己重要的人所做的事情,不应该是将自己的希望强加到对方的身上,而是选择在正确地理解了对方之后,为了他们去做他们所希望的事情。”

随着说出口的话语,杏音一步步往前。

“不要再说了!!!!!”

从欧阳理沙口中喊出的这句话成为开始的信号。

少年将重心放低,以杏音的喉咙为目标。为了完全杀死对手,开始对全身施力。

虽然俗话说先发制人,但对方只是一名手无寸铁的少女,无须畏惧。

手中的怪异匕首,不会被任何形式的防御阻挡。

“就算自以为是的理解却没有选择去做任何事情的你,不允许再说下去——”

随后就直接向杏音冲剌而去。

杏音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欧阳理沙不会理会,就这样就势将她的喉咙切开,使出灌注所有杀意的一击——

虽然在随言能力之下所造成的伤口会复原,但是把整个脖子切断,那当然就必死无疑。

在低垂的夜幕下,响起金属撞击声。

——什么?

欧阳理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远远超出自己能够理解的景象。

杏音的右手臂——挡下对准喉咙攻击的刀刃。

“......怎么回事?”

代替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杏音将刚才正要说的话补充下去。

“的确,我无法作出选择,我也无法让别人理解这样的我......就算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也是那样......或许早在八年前的那一天后,我对‘怎样活下去’这个问题就失去了选择的能力。”

说到八年前,大概就是指双亲死于南江寓老街失火那晚上的事情......但那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杏音对着陷入混乱的欧阳理沙,继续沉静地诉说自己的事:

“我在不知道如何去选择的时候——就如人们常说的那样,随波逐流,像是一条小船,不知道方向的小船.....是的,我,随言而去。”

杏音与匕首接触的手臂,从袖子的裂缝深处能看到的是——深沉银色的平滑钢块。

“等等......那是?”

“不是让别人强行顺自己的心意,不强加自己的希望于人上,不是人随己言......”

杏音就这样用左手将右手的手掌握住——握住从右手臂伤口中血痕里出现的刀柄,用力将它从自己的手臂中抽出。

伴随一阵涤纶被撕开的声音,从少女手腕中出现一把打刀。

细柄长身的打刀

对于这副异常的景色,欧阳理沙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

“不像你依凭着手里的那一把无柄的随言一样......”

“难道说……不可能!?”

“我不会‘选择’,所以——”

杏音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她的一双眼睛,就如字面上形容,诡异地“散发着光芒”

“所以我选择让随言代替我做出选择,己随人言……”

眼中赫然闪现的红色,亮起柔和又诡异的光芒。

齐眉刘海与束起自由垂下的长马尾随着刀鸣卷起的寒风飘扬,如同月下的鬼武姬。

“不,是选择让自己成为随言本身,随言而去。”

少女并非没有喜欢过迷茫过。

然而——却总是在自己问出为什么之前,身体就先行动了起来。

那不是只有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

锐利的刀锋不曾钝下锋芒

曾几何时起,她便不知道了迷茫为何物。

即使成长以后,在脱离了少女的行列,按家人、也是随己所愿的成为了警察的这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光当中,她也从没有在该出鞘的时候犹豫过。

现在她明白了。

不是突然间顿悟,只是在长时间重复同样的事情中学习到——

只要有人期望着她能够斩开荆棘,她便不会因此受困于眼前的一切。

哪怕是手中没有刀的存在,她也能以身作刃,切开一切。

为了民众的呼唤与希望,而挥动手中的刀刃。

——这便是她心中的“正义”。

单纯的称呼。

无论形式如何,只要是能保护人们的手段,她都可以为之去做,不管是令人畏惧的力量还是蛮不讲理的暴力。

这就是没有迷茫的,仅仅属于一位警察的“正义”。

女警官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标,除此一切以外,都抛然与脑后。

已经连自我意识都远远被抛在脑后——

很单纯的——仅有能够挥动这份正义的力量和无所不破的刀锋能够到达她的感知领域。

面前是施暴者的同时,也是受害者。

惩戒为恶者的意识,保护受害者的身体。

完美的将该做的事情罗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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