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地面开始解体,一些区域开始无规律地或上升或下降,高低错落之间可以依稀窥见地下那幽暗宽广的空间。

  细碎的水晶碎块成片成片地滑落下去,黑恐暴龙的尸体一半被翘起的金属板高高顶起,一半却开始朝下滑落,最终因为体积太大卡在缝隙之间。

  我手脚并用爬上一块升起的地面,勉强稳住不让自己掉下去。

  地面的高低落差越来越大,整个地面都在解体,更多的金属板升高到头顶上,天空被一块块参差不齐的黑影遮盖起来,随着地面下沉,不断有重物落地的撞击声从下面的黑暗中传来,金属与金属,石块与石块,金属与石块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正常世界仿佛正在一点点崩坏。

  “路城!”正当我观察周围的一切时,苏璃焦急的呼喊传进了耳朵里。

  每个人都找到一块还算稳定的地面碎块,苏茜和陈浩在最高的地方,小雪和白酱的位置离我稍远,小唯和大小姐暂时看不见人影,不过那两个人应该都还没事。

  唯有苏璃还在不断下降,她所站立的那块地面的支撑正在迅速降低,一瞬间我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单纯的结构不稳造成的下沉,但匆忙间没法想太多。

  脚下在不断下沉,她周围已经没有别的去处,即使到我这儿也有相当的距离,脚下黑暗的深渊不断迫近,重物坠下的啸声像是告死铃声,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分钟,苏璃就要和这个世界永远说再见。

  正因为明白现状,我从苏璃眼里望见满是惊恐和绝望,显然即使是常常游走在死神边缘,当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她也无法保持无谓。

  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几乎是必死的局。短短数米的距离,却是永别的天堑。

  但我不想就这么永别,无数种方案在我脑海里疯狂闪烁,但都没真正能够实施的。

  她望着我,像是溺水者望着岸边的稻草,见到我束手无策地样子,她像是接受了命运,低下头凄然一笑,嘴唇动了动,但我看不出她在说什么。

  “跳过来!”

  面对我朝她伸出的手,她摇摇头,盯着两人间的虚空,冷汗在她两颊浮现出来。

  “不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尽力把重心往外倾斜,只觉得下一刻自己也要化为那深渊的一份,头皮一片发麻,冷汗浸湿后背,从下面吹来的风让我不自觉地打起寒颤。

  我咬紧牙关,大喊道:“快跳!不跳就真的死定了!”

  她咬着嘴唇大幅度地摆摆头,后退几步。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恨不得用目光驱散她脑海里的恐惧,在她的瞳孔里,尽力伸出手的我几乎已经到了跌坠的边缘。

  “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怔怔地盯着我,像是盯着素未平生的人,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掉出来,被脚下黑暗的深渊吞噬。

  时间已经不多,她离我越来越远,保持着这个姿势也让我全身酸痛起来,心中的焦急让我忍不住训斥道:“哭什么?!你傻啊!再不跳就死定了!你想死就直说,我不管你了!”

  不明白为什么,听到我的话后她反而笑起来,用袖口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后退到边缘,深吸一口气,几步助跑后朝我跳过来,她划着弧线靠近我,一切都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半秒不到的时间,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触到她冰凉的双手的那一刻,我感到心安像是潮水浸润海岸那样直入心田。

  终归是活下来了。

  紧紧握住她因为汗水而有些湿滑的右手,我猛地用力,却忽然发现脚下一空。

  糟糕!太靠外了!

  显然她也察觉到了问题,绝望,悲伤和悔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从她眼里海啸般涌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两人坠落之前,我反手扣住地面边缘,指甲和金属摩擦的酥麻让我一阵难受,但总算是把两人固定在了地面边缘。

  我用尽全力,不顾肌肉传来的酸涩和阵痛,把苏璃拽上去,她立刻爬上地面,转身把我也拉上去。

  还好,有惊无险。

  我坐在平台边缘,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全身的酸痛统统被全身的喜悦冲散。

  苏璃看着我,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劫后余生的喜悦溢于言表。

  她突然扑过来,险些把我推下去。

  “哇啊你干什么?!”

  她凝视着我,猛地低下头一口啃在我嘴上,汗味和血的铁锈味一股脑地涌过来。

  短暂的吻之后,她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不知道哪儿传来大小姐的惊呼。

  “救命啊啊啊!”

  我们连忙爬起来,在头顶搜索一阵无果后,趴在地面边缘发现大小姐在我们下方相当距离的地方,她一个人在那块不大的地面上,但此时那块地面发生了一些倾斜,她一个不慎滑下地面,现在只剩半边身子挂在地面上。

  大小姐不比我们,即使是这样的情况她也多半无法应付,没有帮忙的话,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掉下去。

  念及此,我站起身来,刚踏出一步,有人从身后拽住了我。

  “你下去就回不来了……”她轻声说,同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我注视着她,往日总是很硬气的苏璃现在却像是一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猫,汗水浸湿她柔顺的长发,发丝一根根的黏在额头,她眼里满是恐惧,仿佛我这一走就会永远离开,但心中的道德又使她欲言又止,显得楚楚可怜。

  我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从认识以来她第一次没有对我的这种动作反感,泪水又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拽住我衣角的手也越发用力,指节因为失血而泛白。

  “抱歉。”我冲她摇摇头。

  随后用力拨开了她的手,令我意外的是在触到她的手指的瞬间她就像是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时间不等人,我后退几步,朝她笑了笑,转身跳向了大小姐所在的那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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