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有没有可能，你的推理错了。”王叔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他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毅升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我错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为什么！他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啊！”王叔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冷静点，还在开车。”
“抱歉。”深呼吸了一口气，王叔平复了一下心情。
“总之先到医院吧。事实上，目前这些也是推测，没有证据。不，应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如果他不承认，我们一点办法都内有。”毅升身子后仰，看着车顶。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我们都已经推理出来了，他也不会继续狡辩的。至少这点我相信他！”
“……”
毅升闭上了眼，不再回答。
人心是最难猜测的。他能在暗中做出这种事，难道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吗？或许，如王叔所说，他的目的也是为自己的孙女报酬，但谁又能确定他不会因为害怕法律而选择拘捕呢？
这些，谁都说不准！
“到了。”
过了一会，王叔的声音把毅升唤回现实。
“走吧。”王叔率先走下车。他的车没有停在停车场，在路边找了一个空位就停进去了。
他现在没有闲心去思考这些事。他只知道，自己要快点去见他，去了解真相。
两人朝着住院部走去，过程中，毅升抬头看了看，突然，他停在了原地。
“王叔，我上去就行了。”
“不行，这件事我要当面和他对峙一下！”
“不，我上去，你有别的事要做。”毅升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王叔顺势看去，突然，瞳孔放大，他看向毅升，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上面就交给你了。”王叔顺势向保安室跑去。望着他的背影，毅升独自走向了住院部的大楼。
走进电梯，直接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随着身边的人进进出出，电梯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叮——”
随着脚下的感觉发生变化，电梯停在了顶楼。出门左转上楼梯，毅升来到了天台的栅栏门前。
“吹冷风的话病房的窗户旁也行，不用专门跑这里来。”
听到背后的声音，老者微微转动身子。看清了来人，他笑了。
“小鬼，你怎么在这里？听说案子已经破了？”
“嗯。两个人都抓回来了。徐店长也已经认罪了。”
“哦～那挺好。这件案子也算是落幕了。走吧，去楼下吧。”老者开始向着少年走去。
“难道在那之前，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哦！你瞧我这脑子，人老了就是迷糊。病房里面待这太无聊了，我这才出来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毅升摇了摇头。他默默地关上了后面的门，朝着老者走去。
“徐店长是外地人，来老城区工作也才两年左右。每天忙于工作的他是怎么找到前往死者家的近路的？”
“专门去调查过吧？毕竟他为了这个计划准备了半年之久！”
“不可能，那条路太复杂了。”
“怎么就复杂了？不就是巷子里面绕几个弯吗？”
“你怎么知道是巷子里面绕几个弯？”
“啊？我听警员们说的啊，这个案子我也有在关注的。”
毅升闭上了眼。事实已经很明了了。他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看开口说道，
“这条路，除了我和小江，没有别的警员知道。哪怕是王叔我们也没告诉他。”
“这......”
“而且，这种穿梭在巷子里的路，除了当地人，外人连走出去都难。徐店他一个外地人，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停顿了一会，毅升又自顾自地回答道，“因为有个人在帮他！”
再从看向老者，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嘻嘻的表情了。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毅升。
“能知道这条路的肯定是本地人，并且要有一定的年纪。梁栋最先被排除在外，他一直在郊外看守水库，这些路他肯定不熟悉。
想到这里，貌似就没有这种人存在了......直到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是老城区那边出生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哪怕是小王他们这一辈的警员，也不知道我老家在那边。”
“小江是那边的本地人。他告诉我一件事。你们这边的人，再说话的时候，会带有一点口语。你的发音，会有点li。”
“你，你，你.....原来如此，还真是这样！所以你就怀疑到我这了？”
“这起案子的巧合太多了！
我们刚要去找李大胖，他死了。警察刚到达案发现场，记者也随之赶到。以及当时逃跑的梁栋。这一切都太巧了！
有一个人知道我们全部的线路。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肯定在我们局里。”
“没想到我暗中指挥的这些事反而让你怀疑到我这了。”
“不，说来惭愧，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怀疑你。我把一切都当成了巧合。”
“哦？那为什么还会怀疑我。在我住院后我就再没有行动过了。按理来说，你应该更怀疑不到我了？”
“因为这个。”毅升掏出了口袋里的纸。展示在他的面前。
“你！连这个都查到了吗！”
“郑依彤。这是你的孙女吧。”
“没错。”老者不顾毅升的眼神，索性坐到了旁边的花坛上，点上了一根烟。
烟头默默地燃烧着，袅袅炊烟徐徐上升，被寒风吹向了远方。拿着烟的老人，看起来也更加的沧桑。
“一年前，依彤报名参加了学校的郊游。本来我和我老伴不同意这事的。他们去的地方在郊外，要在外面露营一个晚上。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
但这孩子执意要去，我们实在怄不过她，也只好同意了。
后来，悲剧就发生了。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我在局里。三课的人去调查了这件事，最后以意外结案。我后来也看过了案发时的描述。
汽车笔直地开进了湖里！这怎么想都不对劲！于是，我利用葬礼的那段时间，跑到了那边调查了一番，结果，我了解到了那个事实。梁栋这个家伙，在前一天晚上喊了那个司机去喝酒！而那个司机，在明天要早起开车的情况下还答应了！”
老者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踩灭了地上的烟头站了起来。
“要不是他们！我的孙女也不会！”
“既然这样，你可以把梁栋抓回去！为什么要利用徐店，去杀害无辜的李大胖？”
“利用？你错了，我跟徐店长不是利用的关系。你知道徐店长杀人的动机吧？”
“他为此开始仇恨世界上所有的酒鬼。愚蠢的借口！”
“不，这不是借口，我和他的观念一样！”
“你这只是在迁怒！”
“没错我这就是在迁怒！但那些酒鬼也一样！他们也有错！谁又能确定没有下一场类似的案子发生？！”
“算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认罪了，和我回局里吧。”
“不，孩子，我不会和你走的。”
“别傻了郑老，我不想用武力！”
“孩子，我该去的地方不是警局，而是......”话还没说完，郑老朝着后面跑了过去。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目睹了全程的毅升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子，回到了楼下。
……
“小升，人救下来了。我们已经准备带回局里去了。幸好你预判到了，不然郑老他.....”
没错，在来到医院的时候，眼尖的毅升就看到了天台上的郑老。虽然他还不确定，但考虑到这种情况，毅升还是让王叔提前在下面准备的气垫。
不过也还在这里是医院，气垫好找，不然，能不能救下都是另一回事了。
“王叔，郑老他的子女呢？”
“他的媳妇在生郑依彤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而他的儿子，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跑到了外地工作。前两年在一起案子中牺牲了。
郑依彤从小就和郑老夫妇一起生活。”
听着王叔的话，毅升抱着小布和依诗一起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新闻上正在播放着这件案子。
三位凶手都已落网，水鬼的谣言也完全被拆穿了。据说郑老着徐店长原本的计划里，还准备对那间酒吧动手的！
“而且....”王叔继续在电话里说道，“郑老的妻子，也在一年前离开了。”
“……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吗？”
“这两件事他一直瞒着我们，孙女的离开他跟我们说是意外的车祸，没有提及那件事情。”
“说起来，为什么一年前没有一个人认出郑依彤是郑老的孙女呢？”
“唉，自从儿子和儿媳妇走了后，郑依彤就是他最后重视的了，他不想让小孙女和警察这些扯上关系，所以我们也只是知道这个小家伙的存在，但也没见过。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或许，他内心最恨的其实是自己，一年前，要是不答应孙女的请求，之后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不知道.......他回到局里后一句话也没说。我们已经派人严加看管了，防止他再想不开。”
“或许，死亡真的是他最好的归宿。”
“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算了，还有一些后事要处理，我就先挂了。”
“嗯。”
屏幕恢到原来的界面，毅升放下了手机，侧躺在沙发上。
“喵～”小布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小跑到他的脸边，轻轻地靠了过去。
“小升.....”依诗看着他，想要去安慰他。毅升却默默地摇了摇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
毅升很能理解王叔的感受，自己所尊敬，所信任的前辈却干出了这种事情。换谁都无法接受吧。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郑老给他的感觉和大叔很像。他无法想象，这次如果是大叔做出这种事，毅升应该也会乱了方寸。
“大叔.......”躺在沙发上，回忆着那熟悉的脸庞，毅升渐渐睡了过去。
“喵喵喵！”
“嘘——”
依诗竖起食指在嘴边，“小升睡着了，不要吵醒他。”她关掉电视，抱起小布放回到他的窝里。跑回房间里拿出一床毯子盖在了毅升身上。
“晚安。”
“喵～”
夜深了，也安静了......
睡梦中，毅升感觉到，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大叔？”
“……”
“唉，这毕竟只是梦。”毅升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他再次停在了原地。
“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这种情况，你遇到了，你会这么做？”
“……”
“要不要放过他？毕竟他没有亲自动手，只是躲在后面泄露了一些消息。而且，而且他自己都失去了怎么多了.......难道就不能得到应有的赔偿吗？！”
“……”
“这样吗.......好吧，我走了......”继续迈开脚步，毅升准备离开。
“你自己都说了，他这是在迁怒。”
“诶！”毅升回过头，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你的回答吗？不对，这是我自己的内心！”
笑了笑，毅升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眼前再从闪烁，大叔的人影再从出现在眼前。
“我已经有答案了。那么，再见了.....”
这次，毅升是真的离开了，转过身默默地离开。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人影的嘴角上扬，
“你真的长大了呀！小升。”
……
现实中，沙发上的人松开了紧绷的身子，脸色渐渐浮现了一丝笑容。
夜，很平静。
水鬼案，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