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聚集了大量前来避难的居民,囚犯们通过安装上钢化玻璃的小铁窗看清了外边的情况,他们有的人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有的人正拍着自己房间的玻璃门大叫,有的正在无可抑制地发笑。
奶奶的,把老子关在这里等死,这下好了,可以一起死了!
但有一个人,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连好几次,她抬起头,望着被封在一旁的玻璃门上的黑龙刀把。
她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忙活了半天,满头大汗的狱警正用自己的警棍使劲地敲打着那些吵闹囚犯的大门。
突然之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细碎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好像是在通风管道的内部。
但也仅仅是几秒钟,不一会,那个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什么碎屑吧...”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接着开始了他的巡逻,继续努力地敲打着那些囚犯的大门。
看到这样的场景,通风管道里的维克托莉娅才松了一口气,她也试过去典狱长的办公室沟通,但被拒绝过一次之后她就放弃了继续争取。
其中一个原因是,她心里其实非常地清楚,谁会把重犯随随便便地放出去呢?
第二个原因是,她已经偷到手了典狱长的万能钥匙,用不着再废话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下定了决心,今天必须要把长灯带走。
维克托莉娅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轻,向前挪动,透过通风管道的扇门,她终于找到了长灯。
啪喳,通风管道的门被拆开了,维克托莉娅从中一跃而下,如同猫咪落地一样静谧无声。
“哇啊,你吓死我了!”坐在床上的长灯吃了一惊,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浑身上下沾满灰尘,作战服破烂,伤口还在流血的家伙。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很狼狈。
“出事了,现在,你立马跟我走。”维克托莉娅连喘口气都顾不上,滴滴一声响过之后,她一把拽开牢门,将还有些懵的长灯拖了出来。
“我也看到了那些避难的居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蜂巢系统被入侵了,那些机器人开始攻击民众。”维克托莉娅无意中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长灯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了。”大约两秒,长灯才重新说出了这句话,从牢门的收纳箱里取出了黑龙刀把。
“具体的一会在路上说吧...目前的当务之急。”她望着那些快速赶上来的狱警,把手指头掰得咔咔响。
“嗯,我知道了,注意不要太...”
“鼻梁骨粉碎拳!”
“下手好重!”
“黑龙双截棍!”
“喂喂...小心点别把人打死了!”
“碎颅铁锤!”
“这个绝对禁止!”
看着眼前这一幅残暴的场面,看来长灯是把这几天挤压的非正能量一股脑地全部撒出来了,没等维克托莉娅出手,三下五除二,地上就多出来了大约五六个扶住自己身体某一部位的狱警。
“抱歉...抱歉抱歉,阿弥陀佛,早日康复...”维克托莉娅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内疚,她双手合十,边拜边走,绕过那些躺平的警卫,跟上了长灯的步伐。
就这样一路打,一路前进,在收拾了不知道多少个倒霉蛋之后,长灯和维克托莉娅终于来到了冰山监狱的门口,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长灯将头扭向维克托莉娅,将囚服外套脱下丢到地上,露出了上身的黑色紧身背心,她一向不喜欢这样又宽又厚的衣服。
“我们要先去ins from公司总部找一个人。”
“谁?”
“研究蜂巢的博士,他有办法解决这次动乱。”
“懂了。”长灯深深吸了一口气。
“要用摩托车了对吧。”
“当然,拜托你啦。”
“你咋了?怎么在跟自己说话?”看着突然精分的长灯,维克托莉娅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没什么,别在意。”
突然,长灯将手上的黑龙刀把丢向半空,六边形光点从把口涌出,凝聚在一起,熟悉的黑龙摩托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诶...诶诶!要坐这个吗!”
“这是最快的方式了。”
“没...没事。”维克托莉娅低下头,反复搓了两下手,好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怎么,你害怕坐摩托车吗?”
“怎...怎么可能。”说着,维克托莉娅一下子跨上了车的后座,还刻意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对于这种情况,长灯也只好做足了腰部被勒出红印的心理准备,但就在她准备启动机车的时候,那些操场上的市民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聚来。
“他们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请问...你们是盾构猎人吗?”有一个人不安的询问着。
“嗯...”长灯点了点头。
“Вы едете в центр города?”(你们是要去市中心吗?)
“Да.”维克托莉娅回答道。
“Спасибо!”(谢谢!)突然间,那些阴沉着脸的市民流下了泪水,他们抽噎着,望着两人,语气中带着恳求。
“谢谢你们!”
“God bless you!”
“请救救我的亲人!”
“Спаси, пожалуйста, моих детей!”(请救救我的孩子!)
众人目光所向,众人希望所在。
他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他们曾亲眼看到,许许多多和面前这两人一样的猎人,为了保护他们,战斗到死。
维克托莉娅扭回头望着长灯,发现她握紧了拳头,双手正在不断地颤抖。
就算尚未真正见识到敌人的破坏力,通过这些市民的举动也可以估计到那些家伙都是哪种货色,可以清除估计到它们都做了什么好事。
长灯在短暂的沉默后将头扭到一边,一拧油门,调转车头,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冲了出去。
摩托车引擎发轰鸣逐渐远离,但市民们并没有散去,他们眺望着那个逐渐缩小的影子,眺望着那一轮逐渐落下的残阳。
它正散发着血色的弧光。
...
...
“这次的...这次的敌人很难杀死,病毒...呃啊,病毒会在它们的钢铁组织被毁掉之后用肌肉组织自动修复。”一路上,长灯不断摆动着车头,一道黑光在道路上穿梭,迅速且流畅地躲过了好几个可怕的杀人机器人,维克托莉娅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向长灯解说,但她却总是保持着沉默。
当然她也不是从头到尾都是这样,在刚刚离开冰山监狱的时候,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笑脸怎么样了。”
“笑脸他...抱歉,我没能...”
“...没事,我只是确认一下。”她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的悲凉。
“我明明答应过她的啊...”
越靠近市中心的地方,道路两旁暴死的尸体就越多,血腥味就越浓厚,那些样貌逐渐扭曲的机器人杀光了目光之内所有可以杀的生命之后,开始朝着下一个战区迁移,如果行尸走肉一样移动着。
看着那些横街暴毙的尸体,长灯狠狠地拧着油门,她不敢去多想,不敢去想这些尸体在死前是否有着自己的丈夫,妻子,孩子,是不是也曾有着一个幸福的家。
她曾口口声声地说过自己不会在乎,也真的下过这个决心,但真正站在这地狱般的景象前,她还是握紧了拳头。
透过尸山血海,透过悲恸和号泣,长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在这一切的背后,站着一个鲜血满手的背影,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埋葬了无数的生命。
他没有这个资格!
北斗四,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