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云衫走后,王存义按鹿宝所说,错开时间,将吴彪和张春燕放走了。

张家和袁家同时收到了来自鹿宝亲手送出的大礼。

不过张家,显然要比袁家难受的多。

因为他们先一步收到的,不是被糟蹋后的张春燕,而是那个被夜贼摸走,开锅煮肉的张宏文。

当张家长孙被抬进来的时候,张宏文的爹叫唤的,跟裤裆里进了老鼠一样。

等御西城太守张印华回来的时候,张宏文已经被藏在屋里了。

张宏文他爹,哭闹完了之后,才想起来这事儿事关张家后继,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自己儿子藏了起来。

这时候,见家主回来,张青志抱着他老子的腿哭了好久。

“爹,宏文可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一定要给宏文报仇啊!”

张宏文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热茶,冷眼看了一下面前的犬子。

“报仇?那我先听你说说,找谁报仇?”

“这...”

张印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没出息的,本就是个弃子,不过是媳妇厉害,才把这个长孙教养出来了。

不然这张家,本是轮不到他们住东屋的。

看自己老公搭不上话,张宏文她娘秦氏低头说道:“报仇就不必了,还请公公,给宏文安排个体面些的差事吧...”

张青志听后愤怒爬起,对着自己老婆就是一巴掌:“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报仇了!败家娘们!宏文是我们家最出息的孩子!最出息的你知道吗?!”

秦氏抬起头来,黯淡一句:“不再是了,赶明儿我们都得从这东屋搬出去了对吧,公公?”

张印华点头:“还是明花明白,你说我这猪儿子,跟你这么些年,怎么一点长进没有呢?”

“因为我都把心血,花在宏文身上了...只可惜,他也是个不听话的,我多番嘱咐,让他不要好大喜功,多方显露,就是不听。”

张宏文躺在床上,听到自己亲娘的话里全是失望,此刻羞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张青志见自己婆娘不搭理,这边又和老爹聊得畅快,只能忍着脾气,心想你就得意办,今晚上我不弄死你。

结果下一句,就让他傻了眼。

张印华:“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公公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喜欢站得低人一等,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张家后继已然和我没关系了,那就体面退场吧。还请公公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让我跟随,也算为自己挣些颜面回来。料理完这件事后,就请许我和张青志和离吧,唯独宏誉我想留在身边,让他简单过完后半生,张家的浑水,我蹚不起了。这样的丈夫,我也忍受不了了。”

张青志大惊失色,一张大脸和两个眼珠在老爹和老婆之间来回摇转,怎么就要和离了?还要带走我小儿子?

更惊讶的是,他爹居然同意了。

“行,那你去吧,线索什么的你自己整理,完了告诉我你想怎么办就是。”

“媳妇明白。”

说完,秦明花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宏文躺在床上,绝望的叫了两声“娘”,最后随着房门关上,死尸一样的躺在了床上。

我就去了一趟袁家,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这时张印华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开口了:“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她跟你和离吗?”

张青志茫然问道:“爹,为什么啊?”

“因为这种女人,你不配。宏文的事我前前后后都听过了,御西候府的一个小小管事,过来请你妹妹,透露出些你妹妹在洛水也不见人影的消息,你就能耐了,上天了,要你儿子宏文去袁家要说法。好像宏文已经是我们张家的主心骨了一般,你老婆是劝没劝住,还被你打了一耳光是不是?你若是听她的,别让宏文去管这事儿,他能有今天吗?春燕不见了, 不先来知会我,反而是把自己儿子顶上去出风头,你可真有你的啊!看看床上现在躺着的这个废物?他之前的优点哪里有你张青志半分功劳?他身上的缺点又哪一个不是拜你所赐?”

“可是爹...我那不是为春燕着急吗?”

“着急?那你个废物为什么自己不去袁家讨说法?再者,你们两个都是猪吗?为什么这件事是御西候府的人过来提起?袁家瞒着我们又是为什么?你们有想过?!竟然跑过去将此事直接挑明?他袁赫羽是什么人你们心里没数?你让你儿子宏文过去,是想断了张家和袁家的因缘吗?袁赫羽当初为了入赘我们家,自废武功,手底下三百多号兄弟并进来,你一个小小孩童过去就要挑拨两家因缘,还要说法?你不死谁死?啊?!”

张印华情绪高涨的说完,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口气。

“搞不好,春燕就是被御西候府的人安排拐走的...为了报我们抢了他们军备的一箭之仇。这种时候不一致对外,反而跟自家人过不去...所以我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明天你们两个就到北屋去吧。可惜了这个媳妇,怎么就不是我张家人啊...”

说完,失望的离去了。

不过没多就,就又收到了一个惊喜。

临近天黑的时候,张春燕跑回来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跑回来了。

也是抱着她爹的腿,不停的哭诉,将自己在王家山寨的遭遇,都跟他讲了一边。

这回张印华则是爱怜的摸着自己女儿的头。

“爹,这个袁赫羽不是个东西...我被拐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上山来救我,还让我遭了那么多罪...爹,我和他过不下去了。”

“真是苦了我女儿了。”

“我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王存义的兄弟造反,想杀了我来挑拨我们家和王家的开战...”

“可是...还有一点你想过没有,女儿啊。”

“什么啊,爹。”

“你被拐走这件事本身,也许就是有人想故意挑拨我们和袁赫羽的关系啊。所以说,虽然我知道你受了苦...但只要这件事没有传开,我们不得不考虑,要不要自己隐忍一下,而不让敌人称心如意呢?”

“爹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和袁赫羽过下去?不行!爹,我不可能再和他过下去了,他为了她那个前妻的遗愿,是不管我的死活都不跟王存义开战,甚至还找了个郎中来给王存义的女儿看病,以此来把我换回去...这窝囊气,谁受得了。”

“那你就在家里住着便是总之这件事,我还要看袁赫羽的反应...我们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张春燕不说话。

她知道其中道理,但是却受不了这口气。

可就在这时,秦明花过来了。

“公公?哟,春燕回来了啦?”

张春燕听后,连连摸开眼泪。

而秦明花却似乎有意揶揄张春燕一般的说道:“真好啊,我儿子为了给你这个失踪的姑母讨说法,去了一趟袁家,腿都被人卸下来煮了吃了。看来还是有用啊,姑母可算回来了。”

“什么?宏文他?”

张印华见秦明花口气不对,便开口问她:“做什么对春燕这种口气?你这是发现什么了?”

“回公公,我查看了袁家送回来的犯人的尸体,上面有他们袁家过去当山贼时候的刺青。也就是说,吃了宏文肉的人,是袁赫羽自己的人,而且他还大摇大摆的,把这些人的尸体给送回来了。这不是,打张家的脸吗?兴许是觉着,丢的是他的老婆,我们张家的人不配过问吧,要我们以后也不要对他指手画脚,不然宏文就是下场的意思?公公,他这是杀鸡儆猴啊。”

远处,正在和吴彪喝酒,询问王存义情况的袁赫羽打出一个喷嚏来。

有些事就是这样,虽然你本来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一来一去,就被人误会成了别的意思。你可能还和兄弟喝着小酒吃着小菜,都不知道被误会了呢。

袁赫羽现在就是这样,这几个吃了张宏文肉的小贼,有他家过去当山贼时候的纹身,他是一点都不知情的。因为袁家山贼销声匿迹之后,许多江湖混混都打着袁家山贼的名号在江湖上行凶作恶,反正袁赫羽从良洗白,是不会来管的。所以这种带着袁家刺青,不请自来的袁家人,其实在江湖上还是很有许多的。但袁赫羽自己并不知情,这就成了无妄之灾了。

他可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但是这边把带着自家刺青的凶手尸体和张宏文一并送过去,就被张家误会成了杀鸡儆猴的意思。

有什么办法呢?这或许就是巧合吧...

这时候,张印华听到这个消息可以说是非常的震怒了。

“这袁赫羽,真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仗着下半年的钱财我都还要靠着他是吗?竟然给我玩这一出!?把我孙子弄成残废!还杀鸡儆猴!”

“爹,这次是宏文,下次...下次说不定就是我了啊!爹...我可再不要回去袁家了啊爹!”

听着女儿的哭泣,还有一旁已经决定要离合,一直直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媳妇。

张印华做出一个决定:“等等吧,等这次春弈结束,拿到他袁赫羽的钱,我就给你两和离。让弓翼,带着他尽可能多的家产,回来我们张家。这么些年了...也该让弓翼回来了。别让宏文一样,被他那种人带坏了。”

秦明花在一旁听过这个决定后,不屑的叹了一息...就这?

看来从张家脱身是对的。

这个家庭,除了利益还是利益。

为了利益可以放弃没有价值的孙子。

为了利益可以隐忍被玷污的女儿。

为了利益还可以忍让杀鸡儆猴的土匪女婿。

怕是答应我和离,也是不想让我这么一个手里没有可以继承家业的子嗣的女人,继续在他家搅局吧?

呵呵...这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本以为可以给宏文讨个公道,体面和离。

可就他这处事态度...

我还是在颜面丢进之前,直接带着宏誉走吧。

“公公可以等,我可等不了了。从张家东屋搬出去就已经够丢人了,我今晚就回娘家了,合理书明天便托人送来。请公公明天和张青志一并见阅吧。当然,我知道钱不够你是不会放我走的,我的那些嫁妆,也就是如今张氏粮业,除了我自己现下的那两分红利以外,我什么都不会带走,我只要宏誉。”

“不行,要宏誉,你得净身出户。”

“那公公你可要想清楚了,留两分利,我和张记还有牵连,还得靠张记拿钱,但若是没了牵连,你就不怕,这些我一手操办起来的张记粮业,会一夜之间办不下去吗?”

“净身出户就是净身出户,你不要忘了,就算你和我张家和离,你也还是在御西城内。我不在意你的威胁,方才的话就当做笑话了。你若不愿意,我就不知道我会不会反悔,连宏誉都不给你了。”

“你...”

秦明花咬牙愤恨,怒视着这只贪得无厌的老狐狸,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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