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磕绊,节奏混乱,动作生涩僵硬。

阮素华的亲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呼吸燥热,水声呜咽。

她仅仅是依靠着意识里一些残存的本能,懵懂又迫切地与他亲近。

郁逐明亮澄净的眼眸,清冷又安静地倒映着对方失神的模样,即使滚烫的呼吸扫过锁骨,暧昧的水色在浓郁的霞光里牵出细长一线。

他的呼吸也只是在被缓慢推倒,发丝铺满整张床时,乱了一瞬。

他没有给予对方任何想要的回应。

青丝绕在指间,阮素华霎时茫然无措,她伸出一只手覆上他的双眼,笨拙地在他唇边轻柔地吻了一下,原本迷离的眸色才有了焦点。

她后知后觉撑着手起身,全身却开始发冷,匆忙拿起一旁准备的纸和笔写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羲和,别害怕,对不起,你别害怕……”

“是我的错,别害怕,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害怕,我不会了,不会了……”

她笔握得极紧,落下的第一笔就重得划破了好几页纸。

写字的速度同样很快,但依旧写得方正规整,握住笔低头死死咬着唇,写满一页又一页笺纸。

“对不起……你别害怕……别害怕……”

明明……

明明知道他过去遭遇的那些事……

明明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循序渐进,细水长流……

明明……

心若悬于万米高空之上,方寸之外便是万劫不复。

“……对不起……对不起……”

阮素华不敢向前一步。

郁逐苍白冰冷的指尖落在了纸面,笔珠猛地划过一条毫无意义的细线。

他缓慢地从愣怔的阮素华手中拿起笔,为她满页的懊悔与心疼,画上一个句点。

飘荡在空中的风筝,被人攥住断线,从高空落回到了地面。

阮素华像个软弱的小女孩,浑身发着抖握紧他的手,强忍住眼里的泪水,轻声呜咽。

窗外,夜幕暗沉,星点寥落,视野的极远处,零星地亮起一盏盏灯光。

郁逐清醒了片刻的思绪又开始变得朦胧模糊。

为什么会和自己说对不起?

只是这样。

没有人会对他说对不起。

——————

这一次接吻过后。

阮素华变得更加冷静自持,也更加忙碌,依靠着自身天赋以及对未来的知悉,她继续紧锣密鼓地清理自家门户,同时还进入了此前长乾集团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不停投资相关产业的各个公司。

她从来没有忘记……

她们。

生活开始有条不紊,波澜不惊地向前。

上午时,郁逐醒得很晚,阮素华会在那段时间结束所有相关事宜,压下心底食髓知味的渴望,小心地替他梳洗,裹好围巾,推着他到书房。

她工作时,他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冬日阳光下看书,苍白修长的指节搭落在书页上,像城堡里养尊处优,矜贵优雅的王子。

他看的是阮素华给他的那本《小王子》。

书页中夹着书签,上面用钢笔摘抄了书中的一句话————

你的那朵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郁逐将那支书签夹在了最后一页。

中午时,日光融融,他困的意识昏沉,阮素华会抽回他膝上摊开的书,让人斜倚在自己肩头抱他回去。

等到夜色暗涌,为他拔下手臂上的针头,阮素华会坐在他床边,一边轻念着,一边在笺纸上写字同他进行交流。

笺纸上一页一页,满是她的字迹。

她写自己在温室里种了一株玫瑰,也写今年刚满十三岁的傅渔宴的一些趣事,还写扶山夜空的星星,以后要一起去看……

郁逐只在纸上写过两次。

一次在他能看见后的第二天。

他写的,“回家。”

那时阮素华脸上看不出任何慌乱,显得格外平静,说他现在身体不好,贸然回去父母反而会担心,等之后身体恢复好了,她再带他回去。

郁逐没有再追问。

他第二次写,是在之后有次阮素华替他吹完头发。

“头发。”

他写完字平静地看她,纸上的两个字却并没有任何陈述的意味。

阮素华答应下来。

长发也好,短发也好,只要是他就好。

————————

因为前夜气温骤降,道路上原本融化的雪水再一次冻结。

阮素华刚刚为郁逐吹好头发,就接到理发师说路上发生了点事故,会晚到一个半小时的信息。

“羲和,我们先去楼下理发间等他。”

她在纸上写字,郁逐发间清新的橙花香气随着暖风吹到身前。

阮素华克制住内心不合时宜的冲动,将他抱上轮椅。

她这段时间一直克制得很好。

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同样能很好地克制。

但仅仅只是走到一处普通的走廊转角,没有任何物体遮蔽,甚至女仆的脚步声还近在咫尺。

她就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早已蠢蠢欲动的欲望。

几乎是阮素华俯身吻在自己唇上的瞬间,郁逐就已经无法呼吸。

炙热的气息被强硬咽进咽喉,身体承受不住地颤栗发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无法动作,向后仰头时被对方托住后颈,攫夺着口中的氧气。

“……羲……和……”

阮素华含糊不清地喃语,身体滚烫燥热,散在暖风里的橙花香气愈发浓郁。

想就这样将他拆吃入腹,连骨带肉地揉进身体。

永远……

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阮素华此刻全然没了往日冷艳优雅的样子。

眼睑半阖,面色酡红,发丝散落凌乱,欺身向前,眼神迷离又沉醉。

“羲……和……”

极具压迫感的侵犯。

无法后退。

眼前画面重叠,模糊,意识时断时续,郁逐有些喘不上气,苍白的脸庞染上一抹薄红,眼角生理性泛起一点泪水。

他垂落在一旁的指尖绷得泛白,几次落空后,最后无力攥住了对方的衣角。

好似漫天炸裂的烟花下,眼前燃起一簇细小绚丽的焰火,阮素华心脏停跳了一拍。

“羲和……”

她疾风骤雨般的动作停下来,眼神迷离茫然,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再一次倾身向前,浅尝辄止地吻住他,一点一点引导他恢复呼吸。

良久,她向后退开。

郁逐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和缓,脸颊上薄红退去,唇上的血色却依旧莹亮潋滟。

阮素华脸上过度亢奋的绯红同样消退,先前被欲望强压下的其他情绪冒出来,她抬手撩开郁逐额角的碎发,指尖不自觉颤抖着拿过随身带着的便签。

“羲和,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有控制好力度,一时没有忍住……”笔锋一顿。

没有忍住。

她根本忍不住不爱他,也根本忍不住亲吻时,那股毁天灭地,想将他拆吃入腹的欲望。

阮素华另写一行。

“是我太心急了,刚刚弄疼了吗?身体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羲和,我们让京良先过来看看好不好?”

心脏跳动得不太规律,郁逐意识逐渐恢复清醒,低下头看向对方写在纸上的话。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笔,同样在笺纸上写字。

“头发。”

他右手酸涩无力,呼吸还有些急促,写在纸上的字力度很轻,却依旧显得纤长有度,温润秀美。

“嗯。”阮素华写到,“还要给羲和剪头发。”

郁逐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一分浅淡笑意,似月夜行舟的星点浮光,阮素华被恍得失神,紧抿着唇,她压住指尖的颤抖,起身为他推过轮椅。

满头发丝倾落。

遮住了郁逐眼里片刻自厌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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