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就在眼前，我的内心燃烧着狂躁的黑色怒火，就连藏在人偶手臂中的螳螂刀都在微微颤抖。露出可爱笑容的爱德华偏偏坐在了我的对面，他距离我只有不到两米远，刚好在螳螂刀的攻击范围内，我只要站起身来启动战斗模组，轻轻一挥双手，就能当场结果他的性命。

不行，维多利亚，你忘记你的计划了吗？不可以现在就杀了爱德华。

冷静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在我的计划中，这位皇子殿下是用来埋葬伊丽莎白的坟墓，如果现在杀掉他的话一切都前功尽弃。煽动帝国内战的计划已经严重受阻，如果我再犯下错误，就无可挽回了。

断开脸部表情控制程序，我用人偶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静静等待宴会开始。

毫无疑问，我正面临一场艰难的战斗，卡斯沃森对抗帝国皇室和魔塔。双方将在这张餐桌上决定未来的走向，这件事儿事关我的命运，所以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幸运的是，亨利陛下只看到了铁卫的本体，并未看到与之配套的武器系统，这给我留下了一点点回旋的余地。

腹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宴会开始。

但是……我移动视线，悄悄地观察爱德华，这位小皇子的存在令我心神不宁，他今年大概只有10岁，还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但是在他长大之后，他不但毒死了亨利陛下，还伙同伊丽莎白抢走了我的所有财产和研究成果，在给我加了一堆污名之后，烧死了我。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算短，但是一位可爱的少年变成利欲熏心的暴君也仅仅用了十年而已。

实在是令人唏嘘。

“为了帝国的繁荣昌盛，请举杯！”

作为桌子上地位最高的人，皇帝陛下的祝酒词宣布宴会开始，戴着假发的皇室仆从开始将开胃菜端上桌，这次的开胃菜是焗烤蜗牛，鲜美的汤汁配上切碎的西芹，再用迷失香调味，是一道极具北地特色的菜肴。用来作为食材的大蜗牛生活在魔踪森林中，捕捉它们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工作，不过这些蜗牛很容易养殖，公爵家有专门的饲养场。

面对放在盘子里的四只大蜗牛，亨利陛下和诺森伯格公爵立刻开始大快朵颐，桌子上唯有我和爱德华没有动餐具，我是因为人偶没有进食功能，只能象征性地喝一点开胃酒，还要担心酒不要漏到人偶的身体中去。而爱德华却对蜗牛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这小子在害怕。

“父皇，”他拉了拉皇帝的衣角，“这个……真的可以吃吗？”

他老子亨利三世已经吃的满嘴流油，蜗牛壳里面的肉刚好一口大小，细嫩多汁的口号曾令无数美食家倾倒。

小皇子一脸悲伤的望向自己的盘子，眼泪汪汪。要不是这货上辈子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会觉得这小孩很可爱，可惜的是我现在只想把螳螂刀捅进他的喉咙，然后刷的一下把喉管切断。

今天的汤选用的是鱼汤，不过加了黄油和鲜奶之后，汤的味道变得十分浓郁，盛在银盘中的汤中央妆点着一片香草叶，看起来非常勾人胃口，散发着满满的食欲。人偶并没有进食功能，只能对着美食干瞪眼，我现在恨不得一溜烟跑过来，亲自参加宴会。

主菜更是给了我致命一击，烤牛肉和羊排在铁板上滋滋的冒着油，特别是烤羊排，它的整整一面都覆盖着厚厚的辛香料，外焦里嫩的排骨上保留着足够的脂肪，混合成肥而不腻的肉汁，入口即化。

不行，我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暴动了！切断嗅觉同步！

“查尔斯，”亨利陛下开口了，“朕跟你可是分到一个班的损友，你这家伙有好东西居然藏着掖着，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虽然这句话说得十分随意，但是我却感到自己的心脏收缩了一下，身为帝国皇帝的亨利三世把话题起了个头，这意味着……正面交锋开始了。

“啊哈？”公爵反唇相讥，“什么叫藏着掖着，钢铁骑士团可是在卡兹沃森战斗了一年有余，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消息闭塞！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成你的损友了，老子这辈子光明磊落，唯独偷窥女澡堂那次是被你小子连累了，否则艾丽卡老师一辈子都逮不住我。”

“什么叫被朕连累了，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掉下去？遮阳棚不是被某人的体重压塌了？”

“不可能，那个时候朕只有200斤。”

公爵笑呵呵的把对话引导到了奇怪的方向，不过你们两个真的偷窥过女澡堂吗？我总感觉……这两位帝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童年似乎有点超乎我的想象。先声明，我绝对不会去偷窥女澡堂，因为我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言归正传，”亨利陛下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查尔斯，把你的钢铁骑士团卖给朕。”

“想都别想，”公爵断然拒绝，“老子好不容易才攒够30台，可算有了点战斗力，怎么可能让给你？陛下，您知道卡斯沃森有多少魔境吗？光是探明的就有185个！这么多魔境每年产生的魔兽足有上千只，如此众多的魔兽不但给卡斯沃森的居民带来了严重的灾难，每年负责扫荡任务的骑士团也会有大量伤亡，自从有了钢铁骑士团，这种情况才逐渐好转。为了卡斯沃森的人们，我绝对不会把钢铁骑士团给你的。”

“好好好，朕知道你们的难处，”亨利陛下说，“朕不买钢骑还不行吗？就……你们昨天展示的那个什么铁卫，卖给朕几台。”

终于把话题转到铁卫上了，我望向弗洛伊德，他微微点了点头。

“陛下，”我开口问道，“请恕小女子僭越，不知道您打算用铁卫做什么？”

此言一出，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陛下，请恕罪。”这个时候，先下跪，再道歉。

“这位小姐，”亨利陛下望向我，眼中略有笑意，“朕原谅你的无礼，抬起头来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急忙站起身来，踮起裙角，礼貌的行礼。

“小女子名叫珍妮，来自霍尔格兰。”我抬起头来，“还请陛下原谅我唐突的发言。”

“孩子，别紧张，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亨利陛下露出和蔼的笑容，他一向如此，“作为铁卫和钢骑的开发者，你的名字朕早已知晓，不过朕很好奇，你为什么要那样问。”

“陛下，”我启动了面部表情控制程序，露出笑容，“您不会打算把铁卫用在军事上吧？”

“哦，它还有其他用途吗？”

“陛下，我想您……误会了，”我装作惶恐的样子，“与装备骑士团的钢骑不同，我所研发的铁卫并不是专门的战斗兵器，它实际上是一种能够在恶劣环境下进行作业的工程机械，我设计它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战斗，而是提供给北方魔踪森林边缘的定居点，平时作为工程机械，执行伐木、建设、开辟道路、搬运重物等工作，必要时也可以拿起武器抵挡魔兽和野兽的进攻。所以，如果陛下打算用铁卫组成军队的话，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

“原来是工程机械吗？”

“是的，陛下，”我点了点头，“铁卫本来就是按照工程机械的标准设计的，各项指标远低于军用标准。如果您强行使用它来战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与钢骑相比，它实在是太弱了。由于要提供给边远地区的定居点使用，所以我大大的压缩了成本，以至于它作为战斗兵器，实在有点不够格。”

这番说词实际上是上辈子我的魔导机甲的研发理念，也是我跟弗洛伊德最大的分歧点，他想要的是钢骑那样的战斗兵器，而我只想造一种能够在复杂地形和恶劣环境中作业的工程机械。但是没想到，我的设计理念在铁卫上又回到了原点，这可真是殊途同归。

经过一番“有理有据”的谎言轰炸，亨利陛下似乎陷入了思考，他亲自搭乘过铁卫，又参观了钢铁骑士团的铁骑，所以他对这两种魔导机甲的差异有着最直观的认识。他明白铁卫和钢骑的差距有多大，我的话似乎“所言非虚”。幸好他没发现我给铁卫准备的专用武器，只有装上那玩意，铁卫才会从工程重机摇身一变成为恐怖的战场收割机。

“陛下，”公爵说，“铁卫倒是可以卖给您，不过您得给点研发经费，组建钢铁骑士团花掉了老子三十年的积蓄！诺森伯格公爵领快要破产了，您要想要铁卫就给我拿钱！”

“查尔斯，你什么时候掉钱眼里了？”

“先拿10万金币来，我们再谈合作的事儿。”

“啊？10万？查尔斯，你小子这是在抢劫朕啊！”

“拿还是不拿？”公爵嘿嘿一笑，“陛下，您还想不想要魔导机甲了？全大陆独此一家，这可是敲您竹杠的大好机会，绝对要狠狠敲一笔。”

“可恶，帝国的英雄堕落啦！”

“英雄也是要花钱的，掏钱吧。”

结果宴会的后半部分完全变成了两人的讨价还价，听说最后以8万5千金币成交，亨利陛下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台钢骑作为样品，而诺森伯格公爵领得到了急需的资金。

这看起来是双赢。

才怪！

上辈子的时候，帝国集举国之力也没能搞定魔导反应炉的仿制工作，而偷走了我研究资料的约瑟夫·巴丹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帝国一没人才二没资料，更不可能完成这项工作。只要魔导反应炉的技术牢牢掌握在我手里，帝国就只能乖乖向公爵家下订单。我在家族中的地位将进一步巩固。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才是这场交易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