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美术课的教学要求,每个同学随机抽取别的同学的作品,然后给出一个评分,写一段“带有审美观点”的评价,然后还给画主人。

叶璇撕了一张便签,贴在王珊珊的画上: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

“下课之后到隔壁来见我。”

“偷取DNA送检的事情,会不会被上报学校,取决于你。”

“——叶璇。”

……

……

王珊珊看到这几行字的时候,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秒。

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

而她的疯狂,似乎已经在等待中被耗尽了。

以至于,那个曾经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的王珊珊、如今却没有足够大的胆子来承担这事的责任。

叶璇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徐长东把我出卖了?

给了他这么多钱,他把我出卖了?

难道是叶璇给的更多?

不,不……我还能加倍!

叶璇如此笃定,难道是那个家伙提供了聊天记录?

如果她上报学校,会发生什么?

我会被处分?警告?又或者是罗天浩为了讨好她、给校领导施加压力,让他们开除我?

……

王珊珊的思绪一团乱麻。

下了课之后,她浑浑噩噩地走向隔壁堆放杂物的教室。

屋内是一排排的石膏,还有各种画框。

中间只有一条不太宽的路。

在那路的尽头,叶璇正等着她。

一个人。

好像等待决斗的剑客一样。

狭路相逢勇者胜。

王珊珊一瞬间竟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你想怎么样?”王珊珊低声道。

“我想和你聊聊。”叶璇平和地说,“我希望在今天,能解决我们之间的一些长久以来的问题。”

“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王珊珊嘴很硬。

“好。这就是你的选择,我知道了。”叶璇拿起东西就要往外走。

“等等!”王珊珊其实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说话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不想和我聊么?”叶璇眯着眼睛看她。

王珊珊不说话了。

可她又站着不走。

显然是内心在做着挣扎。

叶璇轻笑一声,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拧开汽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小半瓶。

房间里静得能够听见叶璇吞咽的声音。

王珊珊还是不说话。

“行吧。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叶璇叹道。

“切,我还能不回答么?”王珊珊冷笑,“你把那个硕士生收买了吧。我猜猜,你现在就想看我被你抓住把柄、被你要挟的模样。”

叶璇沉默了。

王珊珊还说得起劲了:“怎么样?你要我做什么?在操场上不穿衣服狂奔?还是像狗一样爬进教室、在大家面前出丑?呵,呵呵,我告诉你,我一件都不会做,除非你把我杀……”

“不,不不不。”叶璇摆摆手,“回归刚才说的话题。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这一下子把王珊珊完全憋回去了。

叶璇……她还真是问问题来的?

“第一个问题。”叶璇放下饮料瓶,缓缓说道,“你喜欢叶苏吗?”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王珊珊毫无准备。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妖精”,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和叶苏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王珊珊强装镇定地冷笑道。

“你和他分手之后……你有没有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曾经独自默默流泪,后悔于当初做出的那个决定。”

“你在说些什么!”

王珊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仿佛是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是……

还是感觉呼吸有些迟滞了。

过去的许多记忆和情感涌入脑海。

想要对眼前的少女宣泄怒火……

可是理智却告诉自己——都是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如果、如果一个多月前,没有和叶苏分手,如今是不是会很不一样?

“你们会手牵手漫步在飞雪之中,你们朝着那些羡慕或嫉妒你们的人发送狗粮,你们会像从前一样尝试各种快乐的事情。比如说,在这间平常无人使用的美术教室里。”

叶璇仿佛有魔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循循善诱,层层引导。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王珊珊的眼睛嚯地一下亮了起来。

叶璇还在继续说:

“本来,你和他会在一起,继续度过这美好的学期。”

“也许有一天,他姐姐回国来看他的时候,叶苏会带你去见她,就像见家长一样……”

“哦对了,叶苏没跟你讲过她姐的事儿吧?”

“也从没有跟你提起过家里的情况吧?”

“叶苏自己不太在意那些东西,平时不怎么炫耀财富……”

“也许他只是想考验考验你的真诚,也说不定呢。”

“叶家两姐弟的父母确实是不在了,但还有家族信托,还有不动产,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股权……以及庞大的人脉网络。”

“不会像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家长意外去世之后、孩子就被社会上各路人士冷眼相对。”

“也许你责怪过别人,你也责怪过叶苏……但也许这只是家财万贯的他、对你的真诚进行了小小的考验呢。就像俗套玛丽苏小说里的故事那样。”

“你觉得高中的男生都只是玩玩而已,你也只是想从男朋友身上榨些钱财……那你现在从罗天浩身上薅到羊毛了,据我所知数额还不少。你现在开心吗?”

“你把这笔钱拿去偷偷用我的DNA做鉴定的时候,你开心吗?”

“所以,再回想当初,你自己做出了这一切的决定之后……你后悔过吗?”

……

听到最后,王珊珊已经再也忍不住了。

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是谁?”王珊珊哭着问。

还没等叶璇回答,王珊珊自言自语哭诉道:“你……你姓叶……你是他的堂妹?”

“我是谁?你觉得呢?”叶璇微笑,“听好了。叶苏永远都不会回到稻城来了,叶琳在国外的工作也很忙。你和他们,以后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王珊珊啜泣着点头。

她明白叶璇的意思。

不要去找他复合。

也不要找叶苏的姐姐去询问下落。

他们远走高飞,不再是稻城这座小庙里的人了。

而“前校花”王珊珊……

有有谁会在乎呢?

身为叶家成员的叶璇会在乎吗?

“他……他过得还好吗?”王珊珊犹豫着问道。

“还行。就是身体略有些问题。”叶璇答道。

王珊珊理所当然地把这个答案和叶苏休学的事情串起来了……

应该、是去国外治病疗养了吧?

倒不是说稻城的医疗技术有多差,主要是要方便她姐姐照看他。

嗯嗯,一定是这样。

“那他还是单身?”王珊珊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不。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

“啊啊?哦……这样啊。”

王珊珊失落地坐在椅子上。

眼泪又流下来了。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叶璇拍拍裙子和衣裳,站起身来,“明天我会把证据交到学校领导那里,你的处分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等等!”

这转弯转得猝不及防,王珊珊哭得更厉害了。

“叶璇!为什么……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举报我……”

“哦?”叶璇面无表情地说,“可是,为什么呢?”

“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王珊珊哭喊着,跪在地上拉住她的一条腿,不让她离开。

“你身上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叶璇摇摇头,“就这样吧。咱们公事公办。”

“我求你了……”王珊珊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当你的狗,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就是我的主人……行吗?行吗……”

叶璇叹息一声,把一个装着证据的U盘扔在她面前:“所以,你先前为什么要这样敌视我呢?”

“我错了。”王珊珊说,“我以为是你的美貌夺走了我的一切。”

“你的未来还很长。”

叶璇语重心长地说:

“你现在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青兰中学。”

“不计算出国班的富二代,这里的一本率有百分之九十,”

“你好好学习,别搞那些歪门心思,以后会去更大的城市,读优秀的大学,会遇见更多优秀的人。”

“你会发现,你在这里纠结计较的东西,到更广阔的环境里都不值一提。”

“你今天嫉妒我的躯壳,明天、明年乃至以后的人生中,又会嫉妒什么呢?”

“就像选美比赛,你可能在一个小地方拔得头筹,但是到全国全世界,你还是最强的么?你难道还要把所有排在你前面的人都打成女妖精?”

“当你发现你自己不再是最优秀的、而是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慢慢趋于平凡……你的心理可能会出大问题。”

“少女啊,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叶璇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后说道:“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别自找麻烦,好好生活。”

……

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只留下王珊珊一人独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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