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我要死了，好可怕，好可怕！”

少女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抱紧自己。

她原本就很胆小，不像骑士小说中的那些公主殿下，她们能用最优雅的态度面对地精，野兽，亡灵乃至巨龙，和一切人形的或者非人形的魔法生物谈笑风生。

虽然不知道巫妖和巨龙究竟哪一边才比较吓人，但这原本就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蒂莱娅觉得自己的定位更像是那些故事中为了渲染恐怖气氛的牺牲品，多半在没命之前都等不到救兵登场。

这短短半天内发生的一切对女仆小姐来说都太过刺激了一些，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危险的事了。

先是在雇主的示意下暗算一位新晋的大魔导师，随后又是遭遇教会安排的灭口。

本该死亡的里德尔先生在她的体内复活，而一直作为边缘人物的她也随之进入了风暴的中心。

蒂莱娅虽然不算很聪明，但她也并不笨。

在几次与莫尔斯的交谈中，即使是这个不太靠谱的女仆也隐约感觉到了巫妖潜藏的恶意。

他果然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原谅自己......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蒂莱娅对此有着一定的心理准备。她毕竟是亲手毁掉了里德尔的肉体，让他被迫成为了一个必须依附自己存活的不死生物，这样的仇恨不是简单的一句“合作”就能够扯平的。

不过话虽如此，蒂莱娅对自己接收雇主的收买也没有多少愧疚。

莫尔斯•里德尔远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善良无害，作为一个在魔法塔生活了两年多时间的魔法学徒，蒂莱娅对这位自己名义上单老师有着深刻的了解。

里德尔绝对不是一个光明善良的法师 ，相反，当年的那些外界的可怕传言几乎都能在法师塔内找到相应的原型。

莫尔斯的确没有真的动手杀死自己的魔法学徒，但那些人的死亡却也绝对有一部分他的责任。

以蒂莱娅对这自己老师的了解，因为意外死亡的学徒和仆从更像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了莫尔斯的诱导，自己靠近了远超自身层次的实验成为了无辜的祭品......所以，他用来制造那几个强大使魔的灵魂，绝对不是来源于什么正规渠道。

另一方面，即使莫尔斯·里德尔不是死灵学派的巫师，他在死灵系魔法的造诣上也不会比前者低到哪去。从他对自身的改造和那招牌式的可怕法术「里德尔的死亡一指」上就可见端倪。

因此，关于为了一笔巨额报酬背叛里德尔这件事......此时的蒂莱娅或许相当后悔，但也的确没有感到多少惭愧。

“该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让莫尔斯完全恢复力量，自己的利用价值就会下降，到那时他搞不好会彻底霸占这具身体完成复活。

不管怎么说，巫妖在沉睡之前交给她的任务是绝对不能好好完成的，但是......也不能完全不做，那样会引起巫妖的警觉和更大的仇视。

蒂莱娅小声的哼唧起来，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该怎么样才能驱逐一个附身自己的强大亡灵？

普罗穆教会是靠不住的，他们只会开开心心的把自己绑上火刑架烧死。

那教会之外的力量呢？蒂莱娅原本寄希望于莉莉，但是莫尔斯却打断了她的计划。

何况从二者的对话和表现上，黑精灵莉莉应该也不是这个虚弱亡灵的对手，说出真相也只会害了他。

马车沿着不太平整的泥土路向前行走，灰塔城的方向已经被丘陵和树木遮蔽，变得看不太清楚了。

从灰塔到发萨尔镇要穿过一片森林和沼泽地带，这一区域偶尔会出现水鬼，丛林妖精或者其他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怪物。

它们在给行人造成威胁的同时，也是佣兵和冒险者的重要收入来源。

马车的车厢外传来了几声咚咚的敲击声，蒂莱娅连忙抹了一把有些发红的眼睛，然后坐回箱子上推开木窗。

菲林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用那根长长的法杖敲了敲马车一侧的木板，她冲着绿头发的精灵温和的笑了笑。

“方便让我进来吗？”

“当然可以。”

蒂莱娅眼前一花，菲林已经灵巧的用脚踏住马车一侧从后面翻了进来，以一个施法者来说她的身手也相当不错。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菲林从腰上摸出一根圆润发黑的烟斗，晒干的烟叶被点燃后散发出一种奇怪的紫色烟雾，暖洋洋的，让蒂莱娅紧绷的精神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

“算不上。”

蒂莱娅的回答模棱两可。

“哦，我忘了。”

菲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莉莉说过的，你之前一直在外地和她分开了很久......除了在报酬或者报销的账单上，你永远也不能奢望一个佣兵有什么好记性。”

她的玩笑让蒂莱娅又放松了一些，

“不要紧张，瑞贝卡，我们刚开始和你姐姐合作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她的草药店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建立起来的，慢慢来，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菲林闭上眼睛靠在木箱声，哼唱起遥远而神秘的曲调。

蒂莱娅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她觉得自己疲惫的大脑被放松下来，就像有冰凉清澈的溪水洗涤了精神上的污垢。

在淡紫色的烟雾中，她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不太真实，就像是在梦境中漫步在通往美丽城堡的曲折小径上。

“这是什么味道？”

菲林停止哼唱。

“安魂药草，能够配合咒歌来安抚灵魂来稳固人的精神，让你更加接近自然和纯净的状态......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法术，只不过是个萨满的小把戏。”

原本沉溺在安宁中的蒂莱娅忽然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萨满？我记得莉......姐姐提到过，萨满有着与灵体自由沟通的能力？”

菲林点点头。

“莉莉女士说的没错，灵无处不在，它们与你想象中的有着很大的不同。”

沉默了片刻后，蒂莱娅咬紧牙齿做出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