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的警戒官和执法者并没有深入黑街内部，那些货物较为敏感的商人因为灰塔城的戒严而被迫滞留，商队中的佣兵和仆人反而让这里变得比平时还要热闹。

“妖精的神奇草药店”前停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几个佣兵打扮的人坐在拥挤的门面里。

浅绿色头发的矮个子精灵叼着烟斗，示意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把最后一箱货物搬上马车。

“我需要你们护送她和这些草药，去一趟法萨尔镇。”

她拍了拍某人的后背，催促她快些走上马车。

“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那是一个和莉莉有着相同发色，但个子高挑一些的女孩。

她同样有着精灵特有的精致五官和尖耳，浅绿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略显蓬松的麻花辫。

精灵女孩被莉莉拍了个踉跄，在弯腰拒行了一礼后就继续交叉双手站在原地，看起来性格似乎有些腼腆。

“瑞贝卡是第一次出远门谈生意，如果顺利的话，我打算把草药店交给她，这样我就能过上悠闲的养老生活……”

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有个吵吵嚷嚷都声音抢着回应道，

“放心吧莉莉女士，我们会保护你妹妹的安全。”

一个青年拍了拍腰上挂着配饰花哨的长剑，那是个足够显眼却不方便快速拔剑的位置。

相比其他佣兵，他的打扮显得十分怪异。

在年轻人那套和长剑同样精良的半身轻甲下，是一条长度还不到膝盖的黑色皮裤，就好像他的主人在花钱配完武器和上半身的装备后就彻底破产了一样。

“别忘了还有货物。”

一根弯曲的权杖从背后用力的敲了敲他的脑袋，身穿皮甲背着圆盾的女士走了上来。

她的嘴唇微厚，颇具成熟女性的魅力，但皮肤却因为长年的佣兵生涯略显粗糙。

“我都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妹妹，莉莉女士。”

精灵打了个哈欠，用烟斗在木箱子上磕了两下。

“我们分开过几年时间……你知道的菲林，精灵的时间观念和人类不同，这对我来说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她把一小袋银币抛给那个拿着长法杖的女佣兵。

“和以前一样，报酬总共是六十银币。这里只是一半，剩下一半塞尔玛会在法萨尔镇结清。”

这么说着，她摆摆手，走向“妖精的神奇草药店”似乎打算再补一个午觉。

“不要让罗恩斯骚扰她，我妹妹脾气不好。”

菲林接过那一袋银币，把它放进腰带前的皮包里。

“没问题，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看着头也不回的矮个子精灵，菲林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老样子。”

——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在车厢里，“精灵瑞贝卡”压低了声音，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

另一个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回答道，

“应该能顺利出城，这一车材料里没有违禁品，不会引起过多的怀疑。”

“莉莉的魔药很不错，你的身上现在几乎没有破绽，一般的检查手段很难发现或者解除你的变身。”

马车车棚里的少女正是通过化形魔药改变样貌的蒂莱娅，虽然让她变形为混血精灵的魔法并不能做倒大幅度修改容貌，但前者又通过化妆和垫高一类的手段改变了气质和形象。

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把一个混血精灵和人类通缉犯联想到一起，至少这支曾仔细研究过悬赏令的佣兵队伍就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她在略有些摇晃的马车里看了看那瓶透明的药剂，一次服用就能够带来长达八个小时的变形时间，像这样的好东西蒂莱娅的背包里还有整整六支。

公道的说，除了还清债务的部分以外，考虑到莉莉承担的风险和这七瓶魔药的价值，她收取一千金币的报酬的确不算很贵。

马车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移动着，城门的方向依然排着长列，想要出城的商队和佣兵在通过一系列检查后才会被放行。

“荷官，你欠的债务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黑暗精灵好像说过，你是在她的建议下才会来做我的魔法学徒。”

在等待着马车慢慢通行的时候，巫妖问。

“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蒂莱娅的语气变得不太正常，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让她尴尬的秘密。

“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

莫尔斯回想起那张角落里的赌桌和筹码，从这些地方他大概已经窥见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蒂莱娅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总是输给她。”

“在最初来灰塔的时候……我欠了黑街的人不少钱，莉莉当时还没有站稳脚跟，就算是她也保护不了我的安全。为了不被卖掉或者被迫通过奇怪的方式还清债务，我只能想一些别的办法。”

“当时外面传言……里德尔先生在研究什么邪恶危险的法术，您的学徒……经常会死在一些可怕的实验里，所以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那座法师塔当学徒。”

“我当时只是打算去法师塔避避风头，至少黑街的人不敢去招惹一位死灵学派的大魔法师。”

“后来……我觉得长期做这份工作似乎也不错。”

莫尔斯对这件事稍微有一些印象。

在蒂莱娅之前，他那里陆续失踪或者主动离开过几个魔法学徒。

这倒不完全是他的责任，莫尔斯对这些人的态度一直是把他们当做处理琐事的仆人或者助手，几乎没有正经教授过他们什么有用的知识。

有不少心高气傲的法师无法接受这样的轻而视选择离开，另一部分更有野心的家伙则是选择擅自窥视远超自身层次的知识，后者的下场不言而喻。

巫妖不打算对他们的死亡负责，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些人又蠢又弱。

可蒂莱娅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逃避债务，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几乎不去关心除了女仆工作以外的事。

这个对高深魔法缺乏兴趣的家伙自然也不会遭遇什么意外。

可她还是背叛了我。

莫尔斯想。

......

巫妖不再说话，这时他们已经快要到城门下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