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师兄居然会不计前嫌，如此垂怜于我……”
安曦然呢喃着走向庭院房间，拿出一列清单开始记录这笔交易，一边记录一边心想大师兄直接卖……不对，大师兄直接白送给她的那幅墨染山水则不记录在上，祖父的寿宴就在下周，届时自己的这份寿礼定能惊艳全场。
她拿笔，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帮大师兄认真思考究竟要将这幅人像卖至何处，才能获取最大的利润。
毕竟大师兄那般记挂自己，自己又怎能令他失望呢？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经过一番缜密的研究之后，安曦然决定将大师兄这幅画交予东河皇朝王都洛河之内，最大的收藏品店楼，奈明轩中。
奈明轩的名号在东河皇朝之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宫廷珍宝级别的画作，下至某些名家的遗失珍藏都在这里兜售，更夸张的是，奈明轩的顾客中并非凡人居多，占据最大比重者，竟然是修士。
其原因之一在于奈明轩本就是一群修士所创，他们实力不凡，这才足以让奈明轩在短时间内就于王都洛河中站稳阵脚。
其原因之二则是奈明轩所兜售的不仅是名贵画作，还囊括了一些修行秘法，天地玄黄四个品阶都有提供，以至于部分宗门教授入门弟子都会先带他们去一趟奈明轩。
因为修士们的眼光总是更加挑剔，所以质量最好的那一类画作总是能卖出极高的价位，甚至要远超专业估价师的评估。
安曦然便是打着如此的想法，才将这幅画的去向定在了奈明轩上。
说句实话，能入选奈明轩展览并售出的画作，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作者更是皆为画中大家，在此之前甚至发生过数次画家托售结果因为质量不足而被退回的事例。
这番举措要是放在以前安曦然也许还会考虑考虑，但苏长生新作的质量实在过于恐怖，她看到第一眼时便觉得此画不会低于宫廷级，如今细品起来愈发觉得珍稀，心底对于大师兄的评价也愈发得高。
这幅画仿佛有着什么别样的魅力，一直吸引她朝着投去目光，简直就像着魔一般，安曦然好不容易摆脱这种冲动，只得喘了口气，从抽屉里拿起一副垫纸木盒，将这幅画珍之又重地放入其中，而后站起身来，走向庭院之外，将木盒和去向记录交给了织画堂的一名长老。
长老点了点头，又对木盒进行了一番加固，安曦然见状这才算是彻底放心。
要是这幅画出了什么问题，钱财是小，大师兄说不定会动怒，这才是大事！
安曦然回到庭院内，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已经开始想象祖父看到墨染山水后会何种兴奋。
她激动难耐，干脆直接进入密室开始修行，心想大师兄可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她又怎能荒废时光，一定要向大师兄学习，此时的大师兄，想必一定是在吸纳天地道法，进一步感悟真仙与剑道吧？
捧着腊肉拌饭狼吞虎咽的苏长生忽然打了个哆嗦，坐在桌案对面小口咀嚼的江雪柔见状，急忙放下碗筷走过去，小声询问道：“苏师兄是累了吗？”
“不是，”苏长生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也没啥问题，于是笑着说道，“是雪柔你的厨艺太好了。”
江雪柔闻言，原本淡漠的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她伸出手帕擦去苏长生嘴角的一粒白米，小声说道：“苏师兄喜欢就是最好。”
就在这时，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苏长生开口道：“师尊和赵堂主刚刚有询问苏师兄为何如此看重我。”
“那你怎么回答的？”苏长生吃得痛快，心想自己都有多久没有尝过肉味了，这顿饭看似廉价简陋，实则对他而言已经无异于过年。
“雪柔说，苏师兄已经将我视如己出，”江雪柔食指按着樱色下唇说道，“如今雪柔觉得，苏师兄与雪柔之间的关系，应当已经比师徒更深。”
听到这里，苏长生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依稀记得今天早上系统有提示过，江雪柔对他的好感度已经相当之高，高到足以缔结夫妻或师徒关系，而在缔结这种关系之后就可行房事，更能获取比此时江雪柔境界略高一筹的修为……
苏长生其实觉得可行房事这条有点多余。
他明明就算不缔结关系，也能和江雪柔或者江雪柔行房事。
这个不算太难。
不过这不重要。
如今江雪柔已经对着姜鸢和赵堂主亲口承认了她与自己是师徒关系，可自己却依旧没有丝毫修为……
苏长生垂下眼帘，大概明白了什么。
缔结师徒关系需要他苏长生来亲自同意，女方单方面阐述是无用的，这对他而言算是一件好事，因为苏长生不会接受缔结这种关系。
获得灵力就意味着他要从即日起踏入修仙界，就算他根本没有那种心思——拥有灵力本身，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原罪。
在有些时候，拥有能力其实也是一种不该的罪过。
更不用说缔结师徒关系之后，他和江雪柔的羁绊将会得到加深，这与他的信条毫不相干，甚至是背道而驰。
苏长生垂下眼帘，江雪柔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缓慢俯下身凑到耳边询问说：“苏师兄，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没有，”苏长生摆了摆手，示意江雪柔走开，“我只是在想与人交往总会耗费心神，不如不做。”
江雪柔难得生出几分疑惑与好奇来，她知晓修士年纪越大性格便会越孤僻，因为他们活得太过长久，以至于唯一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念头便是成仙，但苏师兄明显不同。
苏师兄，似乎根本不想成仙，他对成仙没有任何欲望，有的只是对人间的留恋，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怎么？”苏长生察觉到江雪柔的目光，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在一处，笑着开口，“觉得大师兄是个怪人？”
“……不，”江雪柔呼出一口气，“比起其他人，苏师兄你还要正常可靠许多。”
苏长生闻言，笑意无声更盛：“但这世上有着许多坏人，他们其中更是有人善于隐藏，所以不要对我托付全部的挂念。”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而其实他也是为了江雪柔好，既然对方已经靠着自己领悟了仙法，那苏长生已经对她没什么好教的了，更不用说他终究是要逃走的，不如提前给江雪柔打个预防针，免得这姑娘以后没了他连路都不会走。
“不要完全信任任何人，要对所有人都抱以警惕，这才是修仙界，”苏长生对江雪柔眼神认真地说道，“更何况是现在，你身负仙法，数不清的修士都将你当作大补之物，就算是我你也要谨慎，说不定下一刻我就会将你制服，吞噬仙法雏形，以此壮大己身。”
苏长生觉得自己说话可能有点过分，但他是刻意如此，若是不给江雪柔长点记性，日后她所经历的一定只会比自己所形容的更加惨烈。
大堂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苏长生对此有所预料，于是便拿起碗筷，准备继续品尝美食，但就在他即将夹起一块干肉之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耳畔有如兰般的香气拂过，苏长生眼神一滞，只听到了一个声音——
“若是苏长生愿意，那雪柔，自然会为师兄奉上所有，毕竟此身一切都是源于苏师兄的恩赐。”
苏长生轻微侧过目光，只看到江雪柔冷漠的那张脸上隐约透出一股热切。
想要得到一个名分的热切。
她好像真的很想和自己缔结师徒关系，或者更进一步。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声开口。
“先吃饭吧。”
就当一切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