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坑洞之中,逢白梦喘了一口气,将枪托在手上拿着旋转,不一会步枪就化作了一串泡影,消失在空气中。

“这东西可不能当着老人家的面拿出来,要是因此怀疑人生了,李庄生会骂死我的。”

逢白梦自顾自地说道,小脸上因为兴奋涌现的红晕逐渐褪去,她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一蹦一跳地继续向着城内走去。

而此时的张秋生身上有些许的血痕,一袭白衣被鲜血漂染,但他的目光却依旧是那么有神,眼中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从始至终未曾熄灭过,在张秋生的身边,四处散落着残尸断臂,如果能将其拼凑起来应该正好是六人份左右的尸首,此时狙杀张秋生的六奴依然消失不见,那他脚下尸体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张秋生将长剑一振,剑身上铺满的血迹就被甩飞,他在将长剑举起,用袖子夹住剑身,轻轻擦拭着,直至剑上再无半点脏污,张秋生才满意地点点头,将长剑收回剑鞘中,慢慢挪动脚步,跨越那些残尸,来到之前血衣男子坠落的深坑旁边。

血衣男子透过被血红色遮掩的眼帘,向着上方投去视线,张秋生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而他除了仰望什么也做不到,曾几何时张秋生也是这样看着他,他们之间的角色究竟是什么时候反过来的?血衣不知道,但所幸,现在的他也不用去思考那些麻烦的事情了。

“老魏啊,何必呢?”

张秋生从房檐上跳下,轻轻落在了血衣身边,血衣惨白的脸色上,勉强挤出了一丝自嘲似的笑容,他想说话,但从嘴中不停向外涌现的血飞让他说不出。

张秋生哀叹一身,俯下身来,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青白色的丹药,盯着那丹药上的纹理,张秋生沉吟了片刻,还是将血衣扶起来,把丹药塞进了他的口中。血衣脸上立刻出现涨红,他努力推动舌头想将丹药顶出去,但张秋生却是直接将血衣的下巴卸下来了,强迫着血衣将丹药吞下去以后。

张秋生才拍拍手,扫了一眼气息逐渐平稳的血衣,又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旱烟,点燃后,砸着嘴,张秋生淡淡说道:

“别误会了,我不是想救你,也救不了你,这药也只能让你撑上一时半刻,死的时候没那么痛苦罢了。”

“就是便宜你了。那可是狗蛋给我买的。”

血衣偏侧着脑袋,听见了张秋生的话,空无一物地瞳孔中涌现出几分嘲弄。

“你也会收剑童?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剑客吗?”

“怎么?我不配?”

“不,天下第一这个名头你当之无愧,最近在茶楼也听到了很多一个无名剑客的事迹,大家都在猜测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我一听就知道,那般同情心泛滥,还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就只有你张秋生了。”

张秋生将烟杆磕在地上,将其中的燃烧成灰烬的烟草倒出来,又添上新的,点燃后继续细品,张秋生舒爽的呼出一口烟气,随着烟气消散的还有大战过后的疲惫感。

“我就这么一个人,改不了了!”

张秋生冷哼一声,血衣咳嗽几声后,继续开口说道,只是声音更加虚弱了,他被丹药强行续的一口气也在慢慢消耗。

“你不是多管闲事,又何必到这个蛮夷南下的必经之路上呢?”

血衣气若玄虚,却是道出了真实,张秋生的身体微微一怔,握着烟枪的手也是僵在了半空中,看见张秋生愣住的模样,血衣笑得更愉悦了,仿佛能在临终之际看见张秋生如此踌躇的样子,人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张秋生啊张秋生,枉你聪明一世,却是想以一己之力庇护一座城吗?朝廷的边防军被打的一路败退,马上就要退守这座城中,紧随其后的就是蛮夷大军,就算是增援马不停蹄的赶往此处,也来不及了。”

说到此处,血衣忍着剧痛地抬起头颅,他迫不及待地想看一下张秋生此时的表情,想知道张秋生究竟是一时脑热还是竟然真的自不量力,想用手中的长剑去抗衡数十万铁骑。

但等到张秋生回头时,血衣发现了他的双眸之中那耀眼的神异,没有半点犹豫之色,只是平静如水地看着血衣,血衣再次瘫倒在地上。

“张秋生你又能救得了多少人?五十?一百?”

“就算你现在开始让那些普通人奔逃,等到城墙破碎后,他们...又能跑多远?”

面对血衣的质问,张秋生面色如常,他将烟杆熄灭后,装回了口袋中,站起身,看着远方极目远眺,那里是边关的方向。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你们有何必来杀我?”

“是啊,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谁也保不准一个傻子会不会一冲动就去暗杀某个将领,尤其是这个傻子还有着极强武力的时候。”

“再骂我傻子就和你急了啊。”

“说起来,你的儿子也在边关军之中吧?”

闻言,张秋生瞬间暴起,只是一个晃眼之间,长剑的锋刃就抵住了血衣的脖颈,血液慢慢渗出,张秋生浑身有着杀气涌现,脸上的淡然之色轰然破碎,即使被围杀也没有展现出如此滔天怒火,现在的张秋生可谓是双目染红,被煞气所支配。

“你们做了什么!!”

如今血衣倒是看淡了,缓缓说道:

“放心,只有我知道这件事,蛮王也不曾知晓,所以这次的行动只是针对你,就当做是你为我妻子复仇的报答吧。”

张秋生喘着粗气,许久之后才平复好心情,他紧盯着血衣,收回了长剑。

“不去见见狗蛋?”

血衣摇摇头,眼中最后的一点光芒也消散了,在冥冥之中,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模样俊朗的孩子在向自己挥手,他也向着他打招呼,但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但血衣却始终没有迈开双腿。

“这样就好。”

“他的名字叫...李庄生....”

张秋生摇摇头,他站起身,转过身径直向前走着。

“他只是狗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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