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在梦中醒来。

在一片橘红色的、仿佛末世住所般的光景中，我苏醒了自己的意识。

这已经是我不知多少次做了同一个梦，从一年前的某一刻起，至今为止。

夕日的阳光透过窗户进入屋内，不知为何从这理应温暖的阳光中，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甚至还有些寒凉。

四周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环境，一股古老的味道，我分不清，但无论如何都不是我所身处的时代。砖块、碎石、布片、断开的木头……我知道我在做梦，但我无法改变什么，连视野都无法改变，而我所能见到的部分，梦所能让我见到的部分，只有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就是怀中的少女。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哭着，喉咙已经沙哑。

少女的双手紧紧地锁在我的背后，似乎有一丝痛感从那里传来，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很好地分辨清楚了。

很痛。

哪里都痛。

对于梦中的“我”所拥有的这副身体，我唯一的感受仅止于此。我甚至不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究竟是不是我，或者是我在以别人的视角看到别人的梦境。

对了，有点像是……庄周梦蝶。

而痛感来自手中的鲜血，那是我自己的血。准确地说，是来自不断出血的部位。

因为浑身都被痛感填满，浑身都被鲜血浸湿，我无法分清自己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只有不断流失的体温和肆虐的痛意在提醒我，我伤得很重。

“我”大概就要死了，我心想。

但我甚至不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此刻在想什么。由于这个梦已经重复了无法数清的次数，此时的我似乎显得过于客观了，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我看着手中的血，看着地上的血，看着少女身上的血，以及一些黑色的液态杂质混在其中。

而少女终于抬起了头，眼角满是泪痕，眼中满是悔恨。也许恨意更多一些，不过那是对自己的恨意。

这是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美丽少女，苍白的脸色有些病态，想来那一头被血染了色的白发也是病态的表现吧。

尽管如此，她的外貌不仅没有被病态所连累压垮，反而将这份憔悴和虚弱也包容其中，但这又与病态美不同，这份美感始终来自于她的姿色本身。

因为始终无法理解这场梦的意义，每次梦醒后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总是对这动人外貌的感受。但我不认为这是肤浅的表现，因为那真的是值得不顾一切去铭记的模样。

少女仍在道歉，而随着时间流逝，她似乎终于明白这一切已无法挽回，扣在我背后的双手也缓缓失去气力，向下滑落。

也许“我”这快要死去的惨状正是她无意中造成的，或者这一切本就是她亲手所为……我不知道，这后面的事，这之前的事，周围开始有一股吞噬一切的无色浓雾正逐渐向着我的方向袭来，梦就快要结束了，一如既往。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在我所能够认知的一切都将被雾所笼罩之前，梦中这副身体的主人，自我做了这个梦以来第一次开口了：

“……好好活着、爱丽丝……”

带着对这一话语的记忆，我陷入了被梦境所打扰的、迟到的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