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是她体内那块宝玉的力量啊,源之宫的血脉之中,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力量,而那块生命的宝玉,对旁人而言都是治愈的象征,唯独除了她……”

两只小小的拳头,毫无预兆地扬了起来,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吓得弗利兹紧紧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什么叫源之宫家的诅咒!什么叫普通人的人生?弗利兹你能告诉我吗?什么才叫做普通人?为什么……为什么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而且为什么要付出这份代价的不是我?而是与我都没有血缘关系的萤?!”

两道泪水从她眼中流出,滴在了那张桌面上,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在这寂静无声,只有雪落的声音夜晚里太过刺耳,不过她的声音绝不会传出那个她自己划定的结界范围,除了弗利兹,没有人会听得到。

沙希的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手背上的血管绷了起来,在白皙皮肤之下那样眨眼。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啊,甚至在体内都没有源之宫家那能够承受奥术力量的血,那块黄金宝玉在她的体内,就像是一块慢性的毒药,她承受不住那种力量!在家族每一次进行研究的时候,在她每一次使用那种力量治愈他人的时候,她的生命力都在极速地消亡,我不想也不敢知道,她的生命到底还剩下多少,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她在某一天的早上将会离我而去!”

弗利兹的瞳孔剧烈地震动着,他的声音不停地颤抖,“也就是说……她在治愈我的时候,是在消耗着她自己的生命?”

沙希的嘴唇颤动着,“是啊,不过,那都是她自己的意愿,无论是拿出一点小小的力量去帮助那些来到天照大神社支持她的参拜客们,还是拿出一大块力量治愈被龙血影响的你,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此刻,那些参拜客们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回荡在弗利兹的耳边。

“看了萤酱的舞,不仅心情会变得愉快,睡眠也变得好起来了呢!”

“哈哈,我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每次来看萤酱之后,一整周都会很有精神呢!”

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夸张,也不是心理作用,那就是实实在在的,黄金宝玉的滋养的生命之力。

她为了救我……竟然会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力……

弗利兹很想向沙希道歉,不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诅咒!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罢了!假如源之宫家的后代真要承受诅咒,那他们尽力要制造的我这个普通人,就是最不幸的人……”

她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在其中有很多的感情,有愧疚,伤痛,还有许多的不舍。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使徒这种既不是怪物,又不是人类的东西呢?”

她猛地咬紧牙,捡起来那柄在她成为使徒之后一直带在身边,一直视作珍宝的那柄御神刀,她纤细的双手抓住了刀刃,在弗利兹的注视下,生生地将那柄刀折断了。

她将破碎的刀刃摔在桌子上,不甘地怒吼着,“假若萤她因为自己悲惨的命运,也会愤怒,会责怪我,怨恨我,那我还会好受些……可是……可是她……她永远那样温柔地对我,温柔地对每一个人,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露出笑容,明明这个世界对待她一点都不温柔!”

“我每次看见她的笑,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不知道该……对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那柄被折断的刀,竟然缓缓地悬浮起来,那两半刀刃,自动地融合到了一起,在沙希并未使用力量的情况下自动修复了。

沙希在看到那柄刀恢复了之后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量,趴在桌面上用拳头捶打着桌子,泣不成声。

“我不想要这种力量!我不想做使徒!我也不想做源之宫家的后代!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姐姐,可以看着我的妹妹快乐地长大,结婚,变老……与她一起走过生命的岁月……我们不会拥有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我们也没有强大到能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也会遇见许多困难,我们也会流泪……但是我们会活的很快乐……”

弗利兹摇了摇头,把额头贴在玻璃窗上,对着那一轮月光,呼出了一口白气。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至少不至于喘不上来气。

“那是不可能的,在我们成为了使徒的那一刻,在我们接任起这份力量的一刻,我们就注定了,绝不可能再变回一个人,更不用说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击碎了源之宫沙希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将头埋在手臂里,不停地颤抖着。

“我知道啊……我知道……为什么要再对我说一遍这个残酷的现实呢……假如我可以选择,我愿意放弃我自己的生命,选择去让她做回一个普通的人,可是,可是我没有选择……”

弗利兹把额头从窗子上抬了起来,咽了咽口水,回头看向趴在桌子上的第六使徒,小心地问道, “那……你明明是使徒,拥有着比我也强大得多的力量,为什么不挥起你的刀,为萤的自由而战呢?”

她渐渐地回复了平静,抹了抹脸庞上的泪水, “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也想那样做,可是我的肩膀上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我的职责,我不能为了一个人的幸福,毁了上亿人的生命。假如那块宝玉破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弗利兹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现在的她在弗利兹的眼里不像是初次见面之时那样的强大而冷淡,相反,现在的她是那样无助且脆弱,简直就像是还未拥有力量之时的自己。

弗利兹之前一直觉得,命运对他很是残酷,直到他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后,他才觉得,和源之宫沙希相比,自己或许要幸福的太多了。

至少不用肩负着无尽的自责,无需在职责与最亲近之人的生命之间做出抉择。

沙希将眼角挂着的泪水擦干,向着弗利兹凄然地一笑,“这次旅途,是她最大的愿望了,自从她被植入了那枚宝玉,她就再也没走出过东京都,她的人生一直是被困在那个城市,那个神社之中,她拥有的那些外出游玩的记忆,都是使用阴阳术的力量植入到她的记忆里的,实际上,那些地方,她都从来没有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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