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曦然跟在苏长生身后,径直随之去往卧房,一路上她虽然心知大师兄的恐怖,目光却依旧忍不住地朝向四周打量,因为这里可是大师兄的洞府,大师兄身为绝世剑修,他的居所肯定暗藏玄机,说不定还会有仙缘……

尽管安曦然不敢往更高的方向去想,也知晓自己不配获得大师兄的垂怜,但她依旧是控制不住地诞生这种想法,之前她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则愈发觉得和大师兄在一起的机会是那般珍贵。

苏长生注意到了安曦然的异样,懒得在意,干脆无视,心想反正这洞府没啥能看出来的东西。

这一路上安曦然三步赶成两步,在苏长生后方观察了好久,可是直到行至卧房门前她都没能察觉到任何异常所在,她愣了愣,有些疑惑,心想大师兄的洞府为什么如此平平无奇,就好像……

凡人的住所一样?

安曦然瞳孔微缩,一缕红发垂下眼角,脸色顿时一变,她无声地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仿佛理解了什么。

自己所需要在意的并非是这处洞府,而是苏长生本身,大师兄身为绝世剑修,按理来说他日夜居住的这处洞府应当有仙法和剑意沾染,可现实却是洞府与凡人居所一般无二!

这背后也就意味着,大师兄对于剑意和仙法的掌控,乃是抵达了一个足以令人窒息的境界!

世上怎么会有修士居住的洞府没有修士本身的灵意痕迹存在?

这一定是大师兄刻意为之,就是为了从侧面展示自己的强大。

完全掩盖掉自己的灵力和剑意气息,前者还好,掩盖灵力算是修士基本功,可后者就是恐怖故事了,剑意生于天地,乃是修士的化身,就算再怎么想要掩饰都一定会留下踪迹,比如断剑崖那怎么都抹不平的乱纵剑意。

可大师兄却做到了。

安曦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而就在这时,苏长生推开房门,将她带到了阳台边沿,暖光朝着窗内洋洋洒洒地照进来,安曦然的视线很快就被那覆盖着白布的画纸所吸引。

“这就是新作,”苏长生将手按在白布上,转过头示意说,“这次也要辛苦你了。”

“不不不,不辛苦,”安曦然受宠若惊,摆摆手说道,“能为大师兄做事,就是我的幸运……”

苏长生垂下眼帘,倒也没说什么。

他记得之前曾从几名长老那里了解过,安家乃是经商世家,在东河皇朝内也算是赫赫有名,本家安置在皇朝王都内,甚至与朝廷有着密切的贸易来往。

安家本就人才辈出,人人都是经商的好苗子,精于心机,心思缜密,这一辈更是祖坟冒青烟,居然又冒出来了安曦然和安肃这两名足以考入天青圣地内院的修行天才。

更不用说安曦然的天赋是几乎能与江雪柔一争的,只是平时少有见到,安肃则是有资格在天才云集的天青圣地中担任执法堂小队长,由此便可看出这对堂兄妹绝对不凡。

所以苏长生对安曦然非常放心,他知道安曦然的品质和家族荣誉感不会让她做出背叛客户之事,这才会在明知道对方不看重自己的情况下到织画堂接连找她进行了四次合作。

白色宽布被苏长生轻轻揭开,在看到画幅上面的内容之后,安曦然不由得被惊艳到屏住呼吸,因为这次苏长生所展示的作品比起上次要更加精致,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她不由得身子微微后仰,心想真不愧是大师兄,果真天才到了极致。

四次合作,四幅作品,每一次都要比前一幅进步甚多,尤其是这次,安曦然曾经跟着家里的长辈进入过朝廷内部,目睹过朝廷诸多珍贵的藏品,而如今看着苏长生的这幅墨染山水,安曦然可以肯定,大师兄笔下的作品已经完全不属于朝廷中那藏品中的任意一幅!

在花费了一点时间之后,安曦然抚着不断起伏的胸口,终于算是勉强平静了下来,她看向苏长生,语气里带着颤抖和仰慕:“大师兄,真的要把如此贵重的一幅画交给我来处理吗?”

话音刚落,安曦然就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大师兄根本不在意这幅画是否名贵,因为他只是想向世间展示自己的能力,又不是想将其卖了换钱。

况且就算这幅墨染山水确实极具价值,那对大师兄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的下一幅作品可是永远都要比上一幅更好啊!

苏长生并不知晓此时安曦然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对她轻笑着说道:“我信任你。”

我信任你。

仅仅是如此之短的四个字,安曦然却感觉自己犹如被春风拂面,宛如冰河融化,溪水潺潺。

她垂下眼帘,觉得大师兄果真就是不一样。

而也就是在这时,安曦然忽然想起来自家祖父下周就要举行寿宴,可自己还没有要准备什么寿礼的头绪,她咽了咽口水,心绪不宁,思考着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和大师兄如此交谈。

苏长生察觉到安曦然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松开宽布再度将其铺上,转过身来说道:“但说无妨。”

“我……”安曦然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这才颤抖着嘴唇说道,“我可以买下大师兄的这幅画作吗?”

苏长生闻言感觉有些意外,不由得皱了皱眉,但这并非不悦,正相反,他还有点惊喜,因为如果真是安曦然来买,那不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

安曦然看到苏长生的神色变化,心想自己果然说错了话,要知道大师兄卖画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人间的艺术更加丰富,之前他在合作中可不止一次地强调了不要对外公布那些画的作者。

如今自己要买下这幅画作为寿礼其实无异于私藏,乃是一种冒犯。

安曦然急忙说道:“对不起大师兄,我……”

“可以。”

苏长生侧过目光,迎着安曦然怔住的视线,轻声回答。

安曦然愣了愣,感觉有些恍惚,这才反应过来,俏脸浮现出一丝绯红,她抬起头来,心想大师兄居然愿意为了自己做出舍弃,一时间只觉得感动到了极致:“多谢,多谢大师兄……”

“你准备出价多少?”

苏长生懒得和她讲些有的没的,直接打断安曦然的感慨进入正题。

安曦然愣了愣,原本打算直接报出一个合适偏高的价格,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大师兄这句话没那么简单。

要知道,大师兄根本不可能在意那些所谓的钱财,所以安曦然思索着,心想大师兄这应当是在考验自己,试探自己究竟识不识货。

念及此处,安曦然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心想大师兄也莫非太小瞧她,她好歹也是安家的人,对于经商和交往这方面的天赋,可万万不比修行弱。

苏长生问完问题以后便看向窗外,根据前四次的交易,他大概能算出这幅画价值多少,但是既然卖给同门师妹,那价格自然是要便宜一些的,所以他干脆让安曦然自己出个价,别太低就是。

安曦然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呼出一口气,而后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师兄,我出价三千两纹银。”

三千两纹银,按照自己那个时代的购买力来换算,大概是一百二十万,倒也不算小钱,苏长生这么想着,但可惜他不能拿这么多。

一是这种级别的资金流动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二是他能看出来安曦然有考虑到作者效应,如果安曦然要对外刻意强调这幅画的作者是他苏长生,那苏长生宁愿不卖,也不愿意在外出名。

安曦然抿了抿嘴唇,难得表情里透出些许自信来,她心想大师兄绝对没想到自己的估价会如此准确,三千两纹银其实算是高的,这幅画一千两纹银左右就是最高,但这可出自苏长生之手,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三千两纹银,只能说是实至名归。

安曦然两手自然而然地环抱在胸前,心想这种数目的纹银,就算是大师兄都会心生在意吧?

就在安曦然期待着答复之时,苏长生终于开口,他看向安曦然,轻声说道:“高了。”

安曦然愣了愣。

苏长生将画幅卷起,递给安曦然,面色平淡地说:“五十两纹银,算你是我师妹,除去此事一切照旧,不许对外说这幅画来自于我苏长生。”

听着这个低到不能再低,根本无异于白送一般的数字,安曦然愣在了原地,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伸出手接下这幅画,霎时间,她的脑海里只余下了一句话——

“算你是我师妹。”

先是违背自己的习惯,勉强同意让她买下自己手中的画拿去私藏,之后又给予她如此低廉的价格,说白了,大师兄出的这个价分明就是在白送。

安曦然咽了咽口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来自师兄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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