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有个堂妹，名叫徐琴，就在不远处的青兰中学读书。
徐琴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儿，但徐琴她爸是个很张扬的男人，大家都叫他“徐先生”、“徐老板”，据说是做的大生意。
这个中年男人，总是开着劳斯莱斯到处炫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正经生意。
有一次，徐老板还把车开进了小徐所在的大学里，就停在楼下。
人离开了，去找某个教授办事去了；车上却还贴着二维码，说是美女可以扫码加他。
近千万的豪车，很多人都没见过。
于是楼下聚集了一堆人。
男生们冷眼看着这荒谬的一切。
有好几个女生真的掏出手机来扫码了。
……
小徐作为一个穷学生，面对这样的富亲戚在那儿炫富……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他有点酸。
不，是非常酸。
他这辈子都没谈过女朋友。
更没见过女生笨拙地趴在车上扫码的样子。
那些女生，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车主徐老板是个已婚男士、女儿都上高中了……
估计就算知道了、也会幻想着自己能玩儿一把“小三上位”。
呵呵。
有句话说得好——越是年轻，越能找到纯真的恋爱；
到了读硕读博的岁数，基本上只会看钱，看房子，看车子，看户口，看一切现实的物质的东西。
小徐悟了。
那起车窗扫码事件之后，小徐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也要挣钱！要发大财！以后也要买上这样一辆豪车！”
第一桶金，就从接网上的单子开始。
……
这一笔单子，是一个名叫王珊珊的高中生请他帮忙做的DNA鉴定。
据说她以前好像还是青兰中学的校花。
嗯，听堂妹徐琴提起过。
本来小徐和王珊珊聊了几句，觉得雇主的年纪这么小、说的话又如此奇怪，肯定不太靠谱……
他还在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委婉地说服她，让她先去看看精神医生。
没想到对面直接打过来一万块的定金。
小徐沉默了。
他默默地按住回格键，把聊天窗口里写好了的婉拒的话语全都删掉了。
人之初也许是性本善的，但是看到钱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
一般做人类DNA检测，除了亲子鉴定，就是基因检测。
后者可以排查出各种基因疾病，还能检测种族血统。
这种鉴定，基本上都是在专业机构做的。
价格都在几千元左右。
不送到专业机构去测，反而花大价钱到他这儿来测，属实让人绷不住了。
就像是在割智商税一样。
王珊珊说，那些专业机构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客服都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因为她的要求是——鉴定这个DNA是不是属于一只妖精。
小徐觉得“妖精”肯定是一个比喻，指的是那种特别有魅力的女人，能勾走别人的魂儿。
单看基因怎么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肯定不行，让诺贝尔奖得主来了都不行。
且不说这里边有多复杂……
就算是高中生，学过生物都知道，一个生物的性状，不仅有基因作用、也有环境作用。
“魅惑众生”这种事情，除了颜值以外，气质也是很重要的啊。
唉。
所以报告也只能瞎编。
小徐一边感叹着“女人对女人是真的恨”，一边干起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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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扩增之后送到专门的厂家测序，需要一段时间。
小徐忙着看论文，很快就把这事儿淡忘了。
然而，很快他就会迎来自己生命中的转折点。
……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在办公桌前喝着奶茶。
厂家把数据送回来了。
他看了看，没太在意，把数据扔到了旁边的电脑上，开始处理。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他再去看结果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
他又用自己写的一个小程序把其中一段数据跑了一遍。
这回程序直接报错了。
小徐有点懵。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样本污染了。
但污染不太可能把所有材料都染得一模一样。
于是他开始人工检查这一串序列。
……
几个小时过去了。
实验室里的学长学弟们喊他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你们先去吧”，然后继续对着电脑看……
等到大家吃饭回来了，他还在盯着电脑看。
眼睛瞪得老大，眼角有些血丝。
做科研做到高兴之处、废寝忘食是很常见的，也没人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有小徐自己知道——
他的双腿不可遏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天冷，而是因为呈现在他面前的、这恐怖的发现。
这显然不是人类的基因。
小徐已经脑洞大开了，把这些序列和老鼠、蟑螂、蚊子之类的生物全都比对了一遍。
没有一个能对得上的。
总体上来说，这DNA片段和人类的差距不算太大……
它的主体部分，应该还是一个人。
但也绝对不是人。
有的地方是“略作改动”。
有的地方则是……“大相径庭”。
在基因层面，通常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正常人和镰刀型贫血症患者，也就只差了一个核苷酸。
而这个样本所呈现出来的、和人类的差距，简直就像人类和黑猩猩的差距一样大……
不，比那还要大。
这是一种未知的生物。
……
当天晚上，小徐睡在了实验室里。
看着电脑发出的幽幽蓝光忽闪忽闪。
平时他从不失眠。
可是今天，他明明已经戴上了黑色的眼罩，却怎么也睡不着。
喝了些安眠定心的茶，意识渐渐沉入深海。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竟是光芒中站立的神。
看不清神的容貌和身躯，也不知道神是男是女。
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光，慈悲而又和善的光，把整片空间都照亮。
倏忽一闪，他醒了。
伸手一摸，汗流浃背。
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打开手机，看了几个关于神秘学和克苏鲁的视频。
他把手机关掉。
没过半分钟又打开，这次搜索的是“怎样坚定自己唯物主义的信仰”。
看了十分钟后，他觉得大有裨益，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如果这些序列是正确的，那么他徐长东便是发现新物种的第一人。
他翻身坐起，查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然而，最开始时忽略掉的一段“无意义片段”，现在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要说为什么引人注意……
因为这一段里只有两种核苷酸在不断地重复，而不是正常的四种。
这种让人眼熟的二进制编码，根本不像是生物，倒有点像计算机。
计算机……
他按照二进制，把这个片段“翻译”成了十进制。
“咣当”一下，小徐从座椅上摔了下去。
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一串日期数字。
竟然是今年二月份的某一天！
那时的学生们，应该还在欢度寒假吧？
……
寂静的实验室里再无他人。
无边的恐惧隐藏在黑暗之中。
小徐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
DNA上刻着日期。
呵呵……
大家刷视频的时候，经常会说“某个梗已经刻进我的DNA里了”。
但那只不过是玩笑话啊！
现实中，要把一个日期刻到DNA里，还要所有一切功能都能正常运作，要这个生物正常存活、且全身都是装载着这种信息的细胞……
究竟要什么样的公司或者研究所才会做得出来？
完全无法想象。
难道是上头的绝密项目在研发变种人么？
小徐咕嘟一下咽了口水。
不可能！
对人类进行基因剪接远不成熟，怎么可能一下子修改这么多……
可它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好像是在嘲笑小徐这一辈子所学的知识和技术、在那宏伟无边的力量面前如同蝼蚁。
那么，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小徐扑通一下，跪在了电脑前。
现在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这个日期到底是什么意思？
成神日？
受难日？
……
……
外面的太阳升起来了。
新的一天到来了。
小徐向导师请了假，说自己生病了。
他预约了最近的教堂、寺庙还有道观，准备挨个儿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