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水看着舞台上炫目的光彩，眼神迷离忧伤。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眼前的那片光，怎么都抓不住，光芒是虚无缥缈的，会落在任何物体上，却不能被手掌禁锢住，光是自由的。
她哀哀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以为等到那天我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像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安排好的那样，作为戏份不多的配角退场，除了程水水本人谁也不清楚我的存在，然后等时间足够久，程水水也不记得我，那我就真的死掉了。”
“据说人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断气的那一刻，生理学意义上的死亡，第二次是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一刻你的身份将会从世界上抹除。”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亡，这才是真正的死亡，从此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个世界。”
苏辰看着她说：“水水，我会记得你。”
程水水那副忧愁的表情荡然无存，她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很特别，感觉比流泪还要更哀伤。
“阿辰你指的是谁呢，她还是我？”
“是你们，你们都是程水水，我会记得每一个程水水，我的记忆力还不错，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忘掉。”
“谢了。”
程水水的语气轻浮，可苏辰能感觉到她无比的认真。
这两个人格还真是不一样，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像是长着同样面孔的孪生姐妹。
台上的女吉他手还在唱着歌，刚好是歌曲的高潮部分。
“折断我的胳膊，我仍可以拥抱你，切掉我的鼻子，我闻见你香扑鼻，锁上我的心脏，我的脑海都是你，即使灼烧我成为灰烬……”
程水水抓住苏辰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他拉到身边更近的位置，他们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吐息。
苏辰调笑道：“你果然比她主动多了。”
“那你喜欢我还是她？”
“都喜欢，各有各的好，反正都是我占便宜。”
程水水的脸色泛红：“阿辰，她拜托我出现，帮她完成这件事，我不是主人格，不能停留太久，所以得抓紧时间。”
她吻了上来，手抚摸着苏辰的脸颊，像托着一支繁复精致的高脚杯。
尖利的虎牙恶劣地刺破苏辰的嘴唇，甜腥味道的血液弥漫。
苏辰吃痛地皱眉，两人分离开，他看见程水水舔舐着唇边的血迹，好像吃掉猎物后心满意足的恶魔。
“能和阿辰kiss，我很开心，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得益于你的帮助，我以后出现的频率可能会提高。”
“再见啦！”程水水眨了下眼睛。
演唱的歌将近尾声：“即使无法言语，我仍会为你祈祷，你不会看见，你不会知道，你不会感知，你不会……”
舒缓的歌声里，苏辰眼前的程水水逐渐变化，同样的面孔却流露出不同的神情，她开始变得慌张，羞涩，小心翼翼，这是苏辰所熟识的程水水。
他还有点怀疑，当时在天台上亲吻他的程水水，是不是也是刚才出现的那个，而不是现在这个。
程水水紧张地揪着手指，刚才这具身体不受她掌控，但她能看到全部的过程，刚才做了什么她都知道，只是没那么清晰，稍微模糊。
比如她听不太清苏辰刚才和自己说了什么，她好似看着模糊的老旧电视机屏幕，没有声音的那种。
她能感受到和苏辰亲吻时的心跳加速，体温上升。
现在，她捂着心口，这里还是怦怦地跳的很快。
唯一庆幸的是，看样子苏辰不生气了，他在笑，看起来挺开心，苏辰原谅她了吗？已经明白她的爱意？
嘴里有甜甜的奇怪的味道。
程水水抬手抹了抹嘴唇，发现那是血液。
“唔……阿辰，我……我流血了！”
她看到苏辰的嘴边也有血，所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来着，这段记不清楚。
她摇了摇头，试图唤醒这段记忆，她觉得这是那个小恶魔在和她恶作剧，这个坏蛋，就知道不会那么好心地帮忙。
苏辰说：“不是你，这是我的血。”
“啊咧？”
程水水慌张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有点记不清我刚才是……”
“你咬了我，水水，以前没发现你是只喜欢咬人的兔子。”
“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苏辰摸摸她的头，“我觉得这样蛮有意思，你流露出在其他人面前未曾展示出的一面，这样的你只有我能看到，我觉得很高兴。”
“阿辰现在不生气了？”
“我从来都没有生气过，我刚才只是想让你亲我，亲吻和拥抱会给人安全感。”
他贪恋这样的安全感。
程水水将垂落的碎发捋到耳后：“阿辰，我也……我也喜欢亲吻。”
台上已经开始新的演奏，曲风变得愈发热烈，程水水感到她的心里有某个部位正在变得黑暗，那个她难以束缚住的小恶魔，在侵蚀她的心灵。
她没有办法呀，她太弱了，如果不求助于这个家伙，很多事情都无法办成。
或许只有另一个她，能将阿辰牢牢掌握在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唱会结束，观众们纷纷退场，程水水脑袋里还在想别的事没有注意到。
苏辰拍拍她的肩膀问：“接下来想做什么？”
程水水支吾着：“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英语老师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不在，我是英语课代表。”
她翻出手机，果然，上边有着两通未接电话，一个来自英语老师，一个来自班主任。
她的脸色变得糟糕：“完蛋啦阿辰，连班主任都知道我们翘课的事，这下可怎么办？”
苏辰平静地说：“她们不会把你退学的呀。”
“是，确实不会退学，就算真的出什么问题，我父亲也会帮忙解决好。”
“那不就行了，最多就是被老师和家长批评几句，水水，我教你个好办法，就是在别人批评你又不能反抗的时候，你就不要听他们讲话，脑袋里想着别的事情，不断地点头就行。”
总感觉是个不太妙的主意，程水水为难地扯出笑容：“我们真的不回去吗？”
苏辰抱着胳膊：“我无所谓，全看你的想法，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想回去么？”
当然不想。
和苏辰出来玩，无论是听演唱会还是做别的，她都感到极大的愉悦。
谁会喜欢窝在教室里听无聊的课，除了真正的学霸没人喜欢这样，大部分人只是不得已，为了将来找到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或者是为了不被父母骂。
程水水不用担心养家糊口的事，她一直乖巧懂事只是为了维持那种完美的形象，这个形象如今已经被打破。
就算全碎掉也没关系吧，她忽然产生想要堕落到深渊底部的念头，因为这样真的很放松，很自在。
她的心里有了答案。
“阿辰，我们接着来实现之后的愿望吧。”
苏辰笑了起来：“好，那么第二个愿望是，想穿很大胆的衣服，那是什么呀？”
程水水深吸一口气：“这个是因为我以前看到街上姐姐们，有的可以穿吊带背心或者热裤，觉得很羡慕，我上学的时候只能穿校服，就算是假期也不敢穿那种风格的衣服。”
苏辰大概懂了：“你说的是夏清歌那种风格？”
很热辣放肆，夏清歌才不会管哪里是学校哪里是公众场合，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就算在学校也敢穿露背毛衣。
平时假期出门逛街就穿的更大胆，总是要把那发育良好的地方，和那双修长的美腿都露出来。
“以前看你穿百褶裙和甜美风的连衣裙比较多，我以为水水你喜欢这样的穿搭。”
“我确实蛮喜欢，可我也一直想要尝试别的风格，我只是不敢，如果我像夏学姐那样穿，会有很多人盯着我看，他们可能要在心里想，这个程水水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她是不是疯了！”
“那今天就试试吧，”苏辰拿出一枚银色的钥匙，“我昨晚收到你发来的愿望清单，就猜到可能需要用夏清歌的房间，我特意向她要来备用钥匙。”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他得仔细地和夏清歌解释，为什么要带程水水来她的房间里。
昨晚他和夏清歌才那样过，第二天就带着别的女生，显得他像个究极渣男。
苏辰说他是为了给程水水实现愿望，想借用她的衣服，看她衣柜里的衣服挺多的。
夏清歌在这方面还算大方，心胸坦荡，就算对程水水和苏辰的亲密行为感到很吃醋，也没有因此不借用衣柜。
她还很大方地说：“我的衣服给水水随便穿，要是喜欢的话拿走都行，祝你们玩的开心。”
这最后一句可能就是别有用心了，夏清歌是在故意讽刺他。
程水水问道：“夏学姐也知道我们的事吗？”
苏辰点头：“是呀，要借用她的衣柜，理应让她知情，后边还有别的愿望要用得到她。”
程水水害羞地搓手：“阿辰，我的愿望是不是都特别麻烦？”
“还好，我闲得无聊，现在你给我找到这份事做，我觉得还不错，打发时间的良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