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志》记载:“恶魔,非常世之物也。身居于无人问津之境,修堡垒于其间,自谓叛神之族。蔑视神明、引起战乱,罪恶深重。即令中土翘楚携手共诛之,未可轻言取胜。”

《异世录》记载:“多普诺瓦有民夜行,夤夜失其路。忽闻歌声婉转,寻之,见姝浴泉。泉色如血。次日归城,已为废墟。方知昨日所见少女,恶魔也。”

此刻,巨大的堡垒悬浮在天上。

整个视野的颜色变得十分怪异。

如同反转的颜色,也如同把各式各样的颜料泼在一起。

天空弥漫着化不开的红雾,一轮血月挂在天空。

如同教堂一般的建筑,但是规模更接近于宫殿。

安静地浮在空中,却透露出一种绝对的威压。

大概在百米高的天空中,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一旦坠落,整个城市就会瞬间毁灭。

无论是建筑还是城墙,还是聚集在这里的人,什么都不剩下。

因此,那个堡垒仅仅是存在在那里,就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正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才会产生恐惧。

但是对我来说,值得恐惧的并不是那座城堡。而是居住在里面的人。

就算在那种高空之上,也可以精准地一击杀掉龙。魔族的五个地区长之一,三百难日的主角。

用为数不多的魔力强化双眼,拉近视野的距离。

气势恢宏的城堡,中央是圆顶的主城,四个角有浑然一体的尖顶楼塔。

城堡的下面连接着一片巨大的草地,就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城堡从地面上拔离一般,还有泥土不断落下。

然后,站立在楼塔尖顶之上的,恶魔。

淡粉色的短发上生着一对黑色的绵羊角,窒息一般美丽的容颜。

长长的黑色睫毛,红润的双颊,鲜红的嘴唇。

黑色的拘束衣,整体看上去相当暴露。丰满的胸部一半展示在外面,腰部露着诱人的白皮肤。

皮质短裙下两条修长的白腿交叉在一起,锋利的高跟鞋尖抵在堡垒上。

一根长长的细尾摆动在背后,尾尖呈现出倒心形。

以及,两手抱着的黑色巨镰。

对任何一个男人都充满魅惑的身体,对我来说却毫无诱惑力可言。

那一刻笼罩我的只有绝望。

那是真正的绝望,是面对地狱的感觉。

只要看到她,曾经的噩梦就会再一次复苏在脑海。

惨烈的战斗,壮烈的牺牲,悔恨与自责,生前与死后。

斯坎普莉尔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

但我还是在手心生成了黑色的剑。

所谓奇迹是有限度的。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无论运气如何好,都不可能徒手对抗雪崩或者海啸。

在有些力量面前,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斯坎普莉尔就是体力到达极限、手无寸铁的我面对的一场天灾。

除了败北,我没有别的选择。

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战斗。

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我是勇者,我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只是因为,爱丽她就在我的身后。

我注视着斯坎普莉尔,然后亲眼看到了她消失在堡垒上。

冷清的城依旧浮在空中。

只看到了她的消失。

下一刻,我就会被杀死。

看不到她移动的方向,因此无法躲避,也无法防御。

只是在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完了”的想法。

我闭上眼睛。

然后,我感到胸前一阵温暖。

被抱住了。

百米的距离,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

“总算见到你了呢,勇者莱昂。”

我的大脑没办法反应过来,握着剑的右手就僵在原处。

我低下头,看到的是笑着的斯坎普莉尔。

黑色的星眸凝视着我的眼睛,秀发散发出诡异的香气。

在那一瞬间,常世的种种回忆略过脑海。

三百人死亡的画面历历在目。

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大脑。

“你——”

我还没有说完,嘴唇就碰到一片柔软。

没能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口腔里。

呜……

片刻后,她移开了脸颊,唇齿间牵引出亮晶晶的津液线。

“我一直都想见你呢。莱昂。和我一起走吧。”

这是什么……

头昏昏沉沉的。

怎么回事。

手中的剑落在地上,爆散成雾气。

我应该做些什么。在这里杀死她吗?

那种事,要做的话三百难日我就应该做了。

那我该怎么办。

朦胧不清的声音响彻在脑海。

——我是莱昂,勇者莱昂。

——不,不对。我是人类的叛徒,是整个世界的敌人。

——我应该承受罪业,应该从这里消失。

——但是,我想活下去……好想活下去。

——走吧,去那边吧。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人哦,莱昂。”

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填补着大脑里的某种空洞。

就如同在初春与友人并排躺在草地上,在寒冬与爱人依偎在篝火旁。

意识渐渐模糊了。

就算救了人,对方也不会感激我。

我早已经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了。

那么就离开吧。

和斯坎普莉尔一同离开,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重新开始吧,让我。

走吧,走吧。

我伸出双手去反抱着斯坎普莉尔。

“是的,就这样就好。你是我的人了,莱昂。”

湿热的气息缠绵在耳侧。

啊啊。

摄人心魄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

我搂紧了怀抱里丰满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斯坎普莉尔细腻的皮肤磨蹭着我的身体,胸部的柔软的压力也传递过来。

把灵魂贩售给恶魔吧。

怀里的人是属于我的东西,唯一可以属于我的东西。

抚摸着斯坎普列尔光洁细腻的后背。

我吻着斯坎普莉尔,直到对方发出轻轻的娇喘声。

仿佛在宣示主权一般。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

“——莱昂!!!”

某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响起——

呜啊啊啊啊!!

我一把推开了怀抱中的斯坎普莉尔。

不对,不对的!!

这样就好了,怎么可能啊。

我看向身后哭泣着的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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