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维克多，维多利亚病了吗？”

“不，也许大小姐需要急救措施。”

直到这时，莉莉娅才发现我已经口吐白沫的事实，明明身体已经昏过去了，但是我却能透过观察者的摄影机以第三人称视角观看这一幕，实在有点……悲催。我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缓过劲来，莉莉娅的拥抱对我来说简直是绞杀，她的力气简直比肩一头黑熊。也许我嫂子是黑熊精转世？应该不可能吧？

“大小姐，”维克多向我鞠躬，“老爷通知您10点到办公室去。”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谢谢你，维克多。”

眼前这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老爷爷名叫维克多·弗兰肯斯坦，他是诺森伯格家的管家，这两年对我照顾有加，毫无疑问，在公爵家的两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但是黑色的复仇之火却始终在我的心中燃烧着，伴随着噩梦而来的灼痛时刻提醒着我，我的仇人还活着，我必须向他们复仇。

没错，眼前安逸的生活并不会使我的决心减弱，恰恰相反，我在这两年中可是一点都没有松懈，不但一手创建了钢铁骑士团，还成了诺森伯格公爵军首席军械顾问。当然，我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全都使用人偶作为替身，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参加军事会议真的很奇怪。不过在我的养父诺森伯格公爵面前，我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了，我大概能猜到他叫我去的原因，肯定是钢骑的次世代机体开发计划企划书。

朱莉安娜帮我换上了一件紫色的礼服，它采用洛可可风格设计，通过塑身衣使腰部显得纤细，同时也可以让胸部显得更加丰满，并且在外裙中套上裙撑，让外面的纱裙显得更加蓬松。帝国的贵族女性中现在很流行这种款式，但是对小孩来说，塑身衣显然太过难受。天知道朱莉安娜为啥给我选了这身衣服，我更喜欢棉袍这类宽松的服饰，可是既然要去见公爵，那么正式的礼服会更好。

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走廊，稍微驱散了哥特式穹顶周围的黑暗，红色的地毯笔直的通向雕刻着金狮子的大门，那是诺森伯格家的象征，只有公爵本人才有资格把它刻在办公室的门上。裙撑和塑身衣让我苦不堪言，但是我依然咬牙坚持，门口的近卫兵身穿蓝色的制服，他们见到我立刻把手放在左胸，向我致敬。

“请问，公爵阁下有时间吗？”

“是的，大小姐，公爵阁下正在等您。”

说完，近卫兵打开了雕刻着金狮子的大门，我走进了公爵的办公室，从高大的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稍微晃到了我的眼睛，当我的双眼稍微适应光线之后，只见一只白色的雄狮正坐在豪华的椅子上。要说公爵大人身上最有特色的地方，莫过于脖子周围的一圈白胡子，看上去就像狮子的鬃毛。再加上他的身材特别魁梧，经过锻炼的健硕身躯上看不到一丝赘肉，钢铁般的肌肉几乎撑破了上衣。

“哟，女儿，你来了，”他咧嘴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十点整，真是准时。”

“参见公爵阁下。”

我掂起裙角，礼貌的行礼，但是公爵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一般女儿不都是喊着‘爸爸爸爸’扑过来求抱抱吗？咱家的维多利亚怎么跟别人家的女儿不太一样呢？”

“正因为是您的女儿，所以才显得特别。”

“这样啊，为啥突然觉得无言以对啊！”

难道公爵一直在纠结这个？也许我应该向他撒个娇？还是算了吧，我早就把天真给丢尽了下水道，现在的我是一位魔导工学师，根本不是什么小女孩。

“对了，关于第二期企划书，你老爸得提个意见。”

公爵开门见山进入主题，我立刻端正了态度，立正站好，就像一位等待命令的士兵，不过我现在穿着塑身衣和蓬蓬裙，脸上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好笑。

“请讲，公爵阁下。”

“维多利亚，你太严肃了，笑一笑，笑一笑~~~”

“抱歉，现在是工作模式。”

“好吧，”公爵露出受伤的表情，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维多利亚，企划书我看完了，总体而言……这个叫‘铁卫’的玩意太贵了，作为给侍从甚至普通士兵的可消耗装备，它的造价太高。虽然你为钢铁骑士团准备的钢骑虽然造价比‘铁卫’还贵50％，但是那是给精锐部队的装备，值得投入那么多钱。而这个简化版钢骑，我认为应该再便宜一点，嗯……造价必须压缩压缩再压缩。”

我大概明白公爵的意思，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钢骑的表现非常出色，但是它太贵了，每台造价再1万帝国金币。而金狮子城普通家庭的开支每月大概10金币左右，也就是说，一台钢骑的造价够一千户金狮子城的居民开支一个月！而这样的魔导机甲我制造了30台！虽然大量使用古代炼金术压缩了成本，但是依然花掉了大笔预算。不过就目前而言，钢铁骑士团在莉莉娅的率领下南征北战，四处消灭魔境，光是卖掉所得的魔石，就基本收回了投资。

而我在第二期企划书提出的“铁卫”型魔导机甲，则是一种面向普通人的机体，它们是可以消耗的炮灰，它们的造价只有钢骑的75％左右，这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诺森伯格公爵显然对这个价格很不满意，这让我感到了危机。

如果我就此令公爵失望的话，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失去诺森伯格家的支持，我一旦失去了价值，距离被扫地出门也就不太远了！

看来，必须推倒钢骑的基本结构，重新设计。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试探一下公爵的底线。

“公爵阁下，”我说，“您认为，造价多少合适。”

“叫，爸爸。”

“爸……爸。”

“好，乖女儿，”公爵顿时眉开眼笑，“我觉得，成本压缩到钢骑的五分之一就挺合适，既然是炮灰就要有炮灰的样子，但是5台铁卫的作战效能要高于两台钢骑，能做到吗？”

2000金币？这……也太便宜了吧？

看来我的养父真的想要一种能够随便消耗的炮灰机甲，身为一位魔导工学师，我必须回应他的期待。

“明白了，三天后我会准备好新的企划书。”

“不着急，乖女儿，明年春天之前就行。”

明年春天？我可等不到这个时候，万一在此期间公爵认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就糟糕了！所以，我绝对会在三天之内拿出成果的！

“嗯……”公爵似乎想说什么，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敏锐的注意到，他似乎还有什么想事儿跟我说的，但是出于某种难言之隐，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爸爸，”我决定以退为进，“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允许我告退。”

“等等——！”公爵叫住了我，他把手放在办公桌上，十指交叉，“维多利亚，其实……你知道……在弗洛伊德的生母过世后，我其实又取了个二老婆……”

“如果您指的是夏洛特·**亚·冯·诺森伯格的话，我姑且看过她的画像。”我回答，“帝国贵族虽然采用一夫一妻制，但是丧妻或者离婚之后可以再次结婚，爸爸，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谢谢啊，你还真是通情达理……”

公爵突然一脸郁闷，难道我说错话了吗？实际上，我甚至见过这个女人几次，不过是在上辈子的时候，她住在帝都附近的一座大房子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而这座大房子就在我的公司总部对面，对于这位精神失常的寡妇，我听过很多传闻。

“乖女儿，我跟你说，你的后妈是个很难搞的女人。。”

“爸爸，”我回答，“维克多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她的事儿，并且提醒我要小心提防那个女人。”

“对，按老维说的做。”

“抱歉，老维？”

“我指的是，维克多·弗兰肯斯坦。”

公爵微笑着为我解惑，总觉得“老维”这个称呼有点不太对味儿，不过既然公爵这么称呼他，那就肯定没问题。

“你后妈是个贪图享乐的女人，她借口金狮子城太冷，就一个人搬到帝都去住了，她并不是怕冷，而是舍不得帝国中央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公爵叹了口气，“我跟她生了个儿子，叫夏尔，是你的二哥，他也常年跟自己的生母住在帝都，所以你至今也没见过他。”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事实上，在上辈子的时候，我在城堡的画廊里见过夏尔·冯·诺森伯格的画像，画像上的他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年龄大概在15岁左右。不过，既然他的画像被挂在画廊中，这意味着当时的夏尔已经死了，他死亡时的容貌被定格在了冰冷的画布上，他没能活到成年。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约翰哥哥，现在他应该14岁了，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女儿，你的二哥就快回来了，弗洛伊德率领骑士团迎接他去了，估计再过两天你们就能见面了，”公爵突然给我爆了个大料，“到时候别太惊讶哦。”

“夏尔公子的话……我会好好表现的。”

“哼，那小子今年15岁，不过尾巴翘得很，听说我要收养你的，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那个小兔崽子。维多利亚，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我，老子会让他白生生的小屁股变成四瓣，不，八瓣！哼！”

15岁……这个年龄与油画上的少年的年龄十分接近。也就是说，他可能很快就要死了吧？弗洛伊德这个横着切开全都是黑的的家伙，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竞争者”存在，他大概会想办法弄死夏尔。也许不久之后夏尔就会死在他的手里，然后遗像被画成油画，挂在城堡的画廊里。

“遵命，公……爸爸，我会告状的。”

“乖女儿。”

公爵摸了摸我的头，露出喜悦的笑容，虽然明面上准备好收拾可能会欺负我的夏尔，但是离家很久的小儿子即将回来，他心里非常高兴。

这就是……亲情吧？

可惜我，从未感受过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