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旁人似乎也没多在意她的这些放肆的行为,反而都用爱护与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此时是上午九点半,虽然夏缇对这种“重大会议都开在早上”的习惯很不爽,但是显然她的抗议无效,毕竟要提出新理论的人是她,别人并不会迁就她多少。
不过虽然夏缇很不满,但她仍然是这里来的最早的人,她来后打了整整一刻钟的盹,其他的人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来到,半个小时后座位才逐渐被填满,只剩下两个空席位。
“呃,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提姆和弗雷德里克总是迟到,嗯,我相信这次的会议不会开太长,不用等那俩孙子了。”
坐在会议桌C位的大胡子自然学家法德里站起来并轻了轻嗓子,用略显诙谐的语气暗示夏缇开始她自己的演讲,这个粗犷的肌肉壮汉同样对夏缇投以温柔的目光,但同时,他的眼神中还蕴含有担忧的意味。
“嗯...感谢各位抽出时间来听我的一些小发现,因为我认为现在魔力起源界的前沿研究方向有些...啊,偏颇,而我的这些发现恰巧能解释他们解释不了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公布出来,以防以后还有人继续走歪路。”
夏缇站起来后懒洋洋地说道,她确实表现得确实是相当的桀骜不驯,但其实这已经是她强忍住困意所能展现出的最礼貌的态度了,而且事实上她并不认为她有什么冒犯长辈的行为,因为在场所有人的岁数加起来也抵不上她的。
不过因为她的长相给人的印象实在太强烈了,所以即使她表现的如此轻狂,他人也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就是一只小奶猫在张牙舞爪。
所以在夏缇说完一顿话后,虽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毛,但却从下一刻开始都用更加认真的眼神望着这个站在自己椅子前微微歪着头的少女,不过与其说目光中有多少轻佻与不屑,更多的应该是感兴趣与惊诧。
另外一方面,夏缇真的是在极力维持好站姿,如果不是她的脚边还有几只小耗子在拼尽全力的支撑住她,她估计早就再次倒在椅子上继续沉睡了。
今日阳光正好,但对夏缇来说,这一束束鲜亮的阳光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一般,直刺她的心脏,迫使她变得无比的虚弱,再加上在场的十多个人的“观测”,她的那种难受的感觉更加深了,所以此刻她只想尽快讲完她的那些猜想。
“请继续...”
夏缇没等法德里说完就迅捷地继续开始了演说。
“相信有人已经实践过了,离开了这片土地以后,原本所掌握的魔法全都失效了,也就是说这颗星球上的魔法体系只能在这一块大陆上适用,而漂洋过海到其他地方后,因为缺乏了某种‘东西’,魔法无法被发挥出来。”
“你所说的‘某种东西’,不就是空气中所含有的魔力吗?这还有什么可疑问的呢?”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光头率先提出了他的问题,他就是个搞魔法前沿研究的学者,刚才夏缇说出她的引语时,可以说他眉毛跳的最高。
“所以您认为空气中的‘魔力’就算是魔法释放的燃料吗?”
夏缇笑眯眯地望着这个人,因为他的插嘴,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所以此时夏缇觉得好受了一点,她面容红润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犀利。
“呃?不是吗?难道你是要从这个基础的问题就开始否定吗?”
光头的语气中透漏着讽刺,不过更多的还是困惑,因为夏缇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她天生的的这种自信的气质,反而让他都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
“所以魔法学院的学生成天学习的各种操控魔法的技巧和魔法知识都是储存在大脑里的,对吗?而且只要空气中存在魔力,就算是从未接受过专业教育的人也可以使用魔法,虽然或许因为缺乏学习,使用起来会相当艰难,但总会有的吧,嗯,这个世界的天才还不少呢,所以通过学习和练习,到底是掌握了使用魔法的哪个前提呢?
“可是我查了近四百年的史学资料...喏,这里就是我整理的摘要。首先是历史上还是存在不少虽然大脑受损但还是可以使用魔法的人,但相对的,却从来没有从来没研习过魔法的农民或是其他什么的人‘偶然’地用出来魔法,这样不奇怪吗?
“我还有一个小发现,根据近三十年的医学报告,嗯...这是我从中央医院的档案室借记抄写的简略记录,就是大脑记忆区块受损的人还是能无意识地使用出魔法,而且并未出现效果衰减的情况,但是脊椎受损的人却有较大一部分终生无法使用魔法,所以能不能猜想是脊椎上或是说其附近的某个‘器官’受到了损坏,所以导致这部分人没法使用魔法呢?如果这个假设是成立的,那这个器官很可能就是人进行‘操控并汇聚自身魔力’的地方,或许就是人的这个地方通过某种方式吸收外界的魔力从而激发魔法的,而通过对魔法使用的学习,这个器官得到锻炼,而这个器官,我把它称作“囊”,它本质上就是一个中枢…嗯,所以囊从而可以吸来自外界的魔力,这样也可以说明,即使是再天才的人,他们与常人的区别或许也只是囊容纳量的大小,但是如果长期不使用囊的话,它就很可能会“萎缩”,嗯,我这里还能举出一个不太相衬但很恰当的类比,就是其实每个人在出生时都是可以控制自己耳朵抖动的,可是如果长期不使用这一小块肌肉,它就会萎缩,从未此人终其一生也很难再次通过自我控制使自己的耳朵动起来。”
“...”
原本在场的人还有不少在用奇异甚至是鄙夷的眼神望着这个“自大”的少女,但随着夏缇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理论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不完全是因为她理论的独特性,还有对她这个人的惊讶,因为从头到尾,夏缇几乎都没引用写进教科书上的那些权威性的描述魔力性质的理论,而是完全都在自顾自地讲着,语气就像是茶余饭后的聊天,甚至还带有一丝急促感,像是她完全不在乎场上的人都是各种学界大咖啊什么的,只想要赶快说服他们似的,这在平常来看,就只是过度自信了,但当他们仔细想想后,竟然找不到少女理论的半点纰漏之处。
“嗯...”
夏缇趁着自己停顿的时候也清了清嗓子,她就是这样,说道自己研究的部分时就会妙语连珠般地开始侃侃而谈,根本没人能理论的过她。
而她脚边的那几只小老鼠见她这样好精神,也都默默松了一口气,各回各的“洞”房里去了。
“所以我觉得空气中该含有的并不是具有燃料性质的魔力,而是具有助燃剂性质的魔素——这是我自己取得名字,嗯啊,说不定未来你们还能用我的名字来称呼它呢!所以研习魔法的人本身不像发动机,而更像是一支鼓风机,而聚焦点就是我刚才一直说的那个“囊”,当顺着助燃剂用鼓风机吹火柴的时候,这点火星才能烧的更旺,也就是魔法才能激发出来。
“这种猜想可以解释三点,首先是大脑受损并不影响对魔法的使用,只是因为施法者失去了操控魔法的主观意识,而驱使魔法生效的核心点是囊,它才是魔力在人体内流动的中枢。其次是为什么未经过魔法学习的人无法运用空气中的‘魔力’,因为他们就算是顺应着空气中魔素的流动,也没法‘直接’把星星之火吹得多亮,他们就算是同样有这个囊,但是因为没经过系统的学习,所以很难利用它来吸纳空气中的魔素,所以他们不是那些‘鼓风机’呀,或者说,就算是凭借“蛮力”真的吹起来——这种可能性小的实在可以忽略不计了,也未必会被当做魔法,从概率学来讲,被认为是鬼怪作祟的可能性更大...”
夏缇也俏皮地幽默了一把,可惜他们包括法德里在内都是一脸的沉思状,完全没品出夏缇的用心,虽然她的冷笑话的确也不怎么好笑。
“...最后,为什么使用魔法需要学习,也就是怎么成为驱动魔法施放的‘鼓风机’,我觉得学习带来的成长不仅是记忆上的,而且还顺带着身体的其他各个方面,比如就像是刚才我描述的那个‘囊’,这个位于人体内的囊可以聚集来自外面的魔素,而人自身就像是个导体,魔杖或是其他媒介可以认为是‘火星’...啊,这样又可以解释魔杖为什么会经常出现损耗的问题,长期使用的魔杖的尖端会变钝,同时魔法的输出效率也会大打折扣哦,而且因为只是作为引燃大火的‘火星’,所以即使是施展大魔法也不会消耗太多实质的物体呦。损耗的问题不也是让很多科研人员头疼的问题吗?嗯哼?我又解决了一个问题,这可以当做是我理论的第四点。”
夏缇用洋洋得意的态度结束了她的演说,她得意的表情十分可爱,但是场上已经没几个人还有心思去关注她的外貌了。
他们各自都用自己习惯的方式思考着,有的还算正常,拿出一张白纸用食指在上面写写画画。还有的时哭时笑,有时激动地站了起来,而随即又神色失落地低着头坐了下来。严重的还有在趴在地上拿出钢笔在地板上面写各种看起来就复杂的公式,而那个光头就是其中一个,他还时不时地在地上灵活地抖几个滚,真是‘老当益壮’啊。
果然无论是研究魔法还是科学,到了一定领域后,再严肃的学者就会变成怪胎啊。
夏缇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些旁若无人的学者们,而这些德高望重的人中,只有一位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
他就是法德里,此时他正用充满智慧的目光凝视着一脸平静的夏缇。
“嗯,道伊小姐,人们都说荒谬和伟大只差一步之遥,而我觉得天才和疯子也大抵是如此,所以我实在分辨不出你到底算是稀世的天才,还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呢...哈哈,只是个玩笑罢了...”
可是他的眼神中可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他们平时就是这样,太拘谨了反而不习惯...所以每个人都用自认为最舒服的方式去思索,这样效率才会更高,不过即使这样,他们耗费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都没想到你所提出的那些东西,真是年轻有为啊...那么请容我们花点时间去讨论好吗?”
话说完后,这个身高一米九往上的壮汉就对着夏缇深深鞠了一躬。
其实夏缇的那些理论并不完善,充其量也只是裱了一个框架,但是在这个思想受到物质基础制约的年代,任何突破权威与常规并且建立全新思想的人,怎能不被认为是天才呢...又或许是,纯粹的疯子。
怎么区分天才与疯子呢?很简单,理论存在对的希望就是前者,否则,就沦为后者。
而此时,数学家提姆突然从门口窜了进来,而他一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哦...出什么事了,伙计?”
他先是望向弓着身子的法德里,随即被惊到了,因为法德里贵为研究院最有声望的教授,几乎没人能经受得了他如此大礼,所以他自然地把目光转移到了站在法德里前面的夏缇身上,然后就再次被惊到了,他早知道今天会有个来自魔法学院的年轻人来提些船新思想,他原本还以为像是以前的人,提出些苏打火山或是萤石驱动的喷气式飞行器那样的、既不是魔法也不是科学的四不像理论,所以他根本也没兴致来。
提姆三十岁出头,算是这批人中最为年轻的了,而最近几天他刚结婚,成天只惦记着和老婆夜夜笙歌,晚起可以说是很正常的啦,但他完全没想到,在他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时候,他的老窝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提姆首先惊讶于夏缇的长相,这几乎是必然的。
而且他的脑瓜转的也很快,知道如果这个俊俏的小妞倘若不是提出来什么颠覆性的理论,那么这些人也不至于成这样。
不过上一个能提出新理论的人也没引起这样强烈的反响吧?
提姆撅起来嘴,帅气的脸蛋变得有些歪曲。
嗯,没错,上一个人就是他,在十几年前,那时的提姆二十一岁。
而夏缇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长相还这么出众,虽然提姆也算是个能靠长相吃饭的人,但当一个各全方面都明显强过他的人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时,他也开始有些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