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那个“瞎叫花子”与自己说话，瑶儿吓得一激灵。
“呀！你，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是我？”
“我对声音很敏感。”
瑶儿发出赞叹的呼气声，“瞎叫花子”的音色沉稳而清冷，人依旧保持着搭着二郎腿躺在草垫上的姿势，并没有其他动作。
“这么厉害？你就是这样走到我们村子来的？”
“差不多，我的耳朵很敏锐。小姑娘，看你这样子……有十岁了吗？”
“三天后就是瑶儿的生日，到时候就满十岁了。”
“十岁啊……我那蠢徒弟这么大时性格要是有你一半好，就不致于让我头疼了。”
“叫花子还有徒弟？”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
听到“叫花子”这个词后，男子忍不住发出了笑声，随后表示肯定。
“这么厉害？爷爷说你们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是真的吗？”
“哈哈，这么理解也不错。”
“你明明都看不见，却去过好多地方。我从小一直待在村子里，哪里都没有去过。”
“小姑娘莫急，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村外看看了。”
“长大……爷爷说过生日就是长大了。”
“噗——你爷爷说的对，不过还得再多过几个生日。”
“唔……”
瑶儿觉得这个“瞎叫花子”和村里的坏人们不一样，但想起爷爷的嘱咐，还是不准备继续逗留。
“我得走了，不然会挨骂的。”
说罢，瑶儿还是向这个看不见的叫花子挥了挥手。
“小姑娘，你是叫瑶儿吧？”
“嗯。”
“你可要好好长大。”
看着这个小姑娘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男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慵懒惬意的姿态。
……
“阁下，若是强行征召劳工，留下的老弱妇孺们要如何生活？这不是至百姓生死于不顾吗？”
郝成业没有想到荀祈居然这么快就主动登门前来，面对她的连连询问，表演出亲和而遗憾的神态。
“哎呀，荀祈姑娘误会了，我也是奉命行事，对实际情况还不太了解。”
“当真？”
“当真，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实话说，荀祈对郝成业的这番说辞是持怀疑态度的。
“那阁下如今知道了固宁村的情况，还要执意而为吗？”
“荀祈姑娘，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
“那便请阁下带我见见长官，我自会向他陈说。”
“是这样的荀祈姑娘，这些弟兄虽听命于我，但……我这不是还有顶头上司吗……人家发话说固宁村中有刁民聚众闹事，我若是公然支持他们，岂不是要被扣个共犯的帽子？”
郝成业早已把踢皮球的功夫练的炉火纯青，做出一副“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说辞。
“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才开始了解情况，正发愁呢。毕竟身在屋檐下，上头的命令总是要做做样子的，不过您放心，这些村民着实不容易，我正准备差人去汇报，看看能不能宽限宽限。”
见荀祈的神色中带有怀疑，郝成业又低声补充道：
“悄悄跟您说啊，其实我也明白这事儿做得有失公允，但，各地出多少劳工与大人们的政绩挂钩。此地本就不富裕，而我这上司又对面子极为看中，视此为大事，连连强调了好些天，叫我们动员百姓，你说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明白了，阁下也是了尽力，不知上头何时能给予回应？”
“这，这也由不得我，快则半日、慢则一日吧，总之姑娘大可放心。”
“阁下费神了。”
话说到这份上，荀祈自然不好再有什么意见，谢过郝成业后，便暂且告辞。
不过她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就那些官兵们的态度看，他们可不像是位好心肠官员的手下。
……
……
与此同时，留守在栎阳城中的叶澜被院侍陈公子邀去喝茶。
“出差？去广陵？”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叶澜不知所措。
“广陵府辖内新建了一座书库，如今正在进行筹备工作，这些时日你把藏书楼打理地井然有序，各位大人们也都看在眼里，于是便决定选你过去进行研讨和观摩。”
成功登上翰林院一把手之位的陈俊锋满面春风，对待叶澜的态度也从原先的爱答不理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若不是听从了叶公子的一番劝说，陈俊锋今天说不定还被压在牢中候审，功名利禄、颜面声誉尽失，如今靠着揭发前任院侍的贪腐之罪，积极配合朝廷调查，戴罪立功，反倒得了一个能迷途知返的好名声。
能得到今天的位子，叶澜功不可没。所以，有这等好事自然是要首先关照他的。
“陈大人，不知道这差事具体是要做什么？”
“这是个美差，光数首尾之间的日子有一个月，但细细计算下来，其实只要参与三五日的集会，其余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
这不就是公费旅行吗！？想什么来什么？！
叶澜很快乐，有这种好事傻子才会拒绝。
“陈大人，在下定当不负使命。不知我该何时出发？”
“安顿好手头上的事务后就可以起程，各项手续已经准备齐全，具体日子就由你自己定夺吧。若是想在栎阳城中多待几天也不碍事，近来官道畅通，估摸着能比平时省一半的时间，倒也不急着赶路。”
不，我急。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叶澜可以说是只接触过栎阳城这一方天地。虽说他是在上京半路中醒来的，但那个时候只顾着赶路和理解社会环境，懵逼之余根本没有精力在意沿途的风景。
旧时代的车马很慢，又没有周末双休节假日，能出城外看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难得有公费旅行的机会，羊毛当然是能薅多少就薅多少，薅到秃。
“我明白了，陈大人，属下这就回去准备。”
首先，抓紧时间回藏书楼向那几个小头头叮嘱两句，然后立马收拾茶室、领取通行凭证，回家打包行李，可以的话今晚就连夜买站票出城。
不过，叶澜最终还是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感觉还是要打点妥当才保险。
算了，明天一早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