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黄副官,你怎么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出了什么事?”

固宁村村口,郝成业截住那个着急忙慌的身影,厉声问询。

“督查,村里来了个厉害小妞儿,方才我正跟村长那老家伙理论,她突然跳出来多管闲事,给小人一顿脸色……”

“可是个身负瑶琴的姑娘?”

“是是是,就是她,小人看她有几分姿色,不过调侃一句,她就横得像个……”

“蠢货!那姑娘是你能惦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当是个教训自己咽回去吧。”

见郝成业这么说,黄副官眼中满是诧异,暗自咒骂了句这个有点权力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的家伙。后经旁人一提醒,才知道那姑娘是郝成业请进村的。

这是请了个祖宗吧?

不过黄副官不敢冲撞上司,心中不悦,嘴上只能认栽。

“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贵客。可是督查,那姑娘似乎很喜欢打抱不平,倘若她被那些刁民们唆使,碍了我们的差事该如何是好?”

“黄副官,你的意思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能奈何得了你?”

“这……可是督查,倘若放她出村……改日进了城替那些刁民告状该如何是好?”

“你这个蠢材,萍水相逢人家闲的没事做吗?更何况我们至多在这儿待几天,她来得及吗?”

“呃,是是。督查说的有道理,小人……小人鼠目寸光、见识浅薄。”

“知道了就去干活,别瞎操闲心。”

“是,小人告退。”

郝成业毫不留情地训斥了黄副官一顿,待他走后,独自在心中打起算盘来。

啧,这个黄副官,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以为说几句看似有道理的话就能挽尊了?

——不过,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荀祈姑娘虽以性子高冷著名,却也难保没有意外情况。

郝成业断不会起伤害荀祈的心思,毕竟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好生招待还来不及,但也绝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差事。

好在琴圣只是个弱女子,整日待在馨雅阁,虽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多见过些世面,但终究也不敢与官兵正面对抗。

谨慎起见,固宁村的烂摊子还是要早点解决,只要那些刁民们乖乖去做了劳工,想来也就没人会费心思追究了。

郝成业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并不完全名正言顺,如今固宁村中多是老弱妇孺,完成征召劳工的指标自然困难重重。

但他们困难又怎么样呢?上头为了邀功,命手下各地必须要多多召集劳工,若是排名垫底面子上肯定说过不去。自己手段强硬些、最后效果好看,说不定就被哪位大人赏识成功翻身了呢?

再说,这事就算他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因此郝成业并不觉得心中有愧,与其顾虑这些,倒不如想着如何给自己谋个好出路。

……

……

村内。

“多谢姑娘替老朽解围,可这样一来却害你与那黄副官结下了梁子,这群官兵凶狠的很,老朽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啊……”

“老伯不必忧虑,他们奈何不了我。”

“爷爷,姐姐好厉害,一下就把坏人赶走了!”

“哈哈,没有没有。”

“瑶儿先出去自己玩一会儿,爷爷和这位姑娘说两句话。”

“好。”

瑶儿年纪还小,不能完全理解刚才所发生的争执,只觉得荀祈厉害极了,连凶恶的坏人都不怕。

“老伯,我听村外的官兵说你们不愿被官府征召,联合起来抵抗,怎么却尽是些老弱妇孺?”

“姑娘啊,这些官老爷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了。村里本就人丁不兴。前些年头遇上大旱,那时正逢战时,为了讨生活,大半男子参军入伍,回来的十有六七。如今除去到城里谋生的和被征召走的,剩下的都是实在脱不开身的啊。”

“竟是如此,再强行征召不是断人活路吗?”

“哎……”

村长老伯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不过是想向大人们求求情,谁能想到竟被扣上了忤逆的名号,如今被围困在村中,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是抵抗,其实已经有不少村民坚持不下去了,正商量着要不要放弃,将独自留下的亲眷集中起来想办法互相照应着生活。”

“一群老人和孩童……这,这该谁照顾谁?”

荀祈皱着眉头反问,老伯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再想想那个叫瑶儿的小姑娘,荀祈想到,倘若老伯也被官府征召走,她岂不是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就目前而言,荀祈觉得瑶儿应该是在被好好保护的环境下长大的,一举一动间满是童真。

荀祈不希望这个小姑娘像她一样,早早离开亲人。

“老伯,此事实在说不过去。”

“哎,姑娘,我们一届草民,又有什么办法呢?”

“老伯,我或许能和这些官兵的长官说上话,让我去试试看。”

“姑娘你?你这是……”

“这事本就有悖于道理,若是他们执意而为,待我明日进城替你们向官府告状。”

“哎,老朽谢过姑娘,可……也不知道衙门的官老爷会不会受理此事啊。”

“本地衙门若是不敢管,那就向上一级申诉,这世间还能不讲王法?”

见荀祈如此热心地替村子解围,村长感慨万千,连连道谢。

……

固宁村里有座小庙,由于年久失修的关系,如今早已荒废,只能勉强遮风避雨。

小庙中,一个衣着凌乱的男子正躺在草垫上小憩,听到远处传来细碎微弱的脚步声,警觉地提起精神。

趁大人们不注意,瑶儿悄悄摸摸地靠近了小庙。

小庙中的男子是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来这里落脚的,第二天恰好遇上官兵封村,因此被困在了这里。村民们看他衣着破败,眼睛被黑布所蒙,私下里叫他“瞎叫花子”,如今也顾不上与他闲谈聊天。

瑶儿发现他既没有进村打扰,也未曾向村民们讨要过吃食,只是独自一人待在破庙,觉得他怪可怜的。

“这是我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馒头,你要是饿了,就吃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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