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杀死一只妖兽,精血都会被他凝练,随即融入他的身体里面,他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不过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已经杀了十几只妖兽。
如果今晚他没有进山,那这十几只妖兽说不定会一同冲破屏障。
而顾渊也渐渐的明白了这些凶兽要逃窜的原因,整个清水山上,已经被构筑了一个大阵,这个阵法的作用就是祭炼生物的血气,来为画阵人提供大量血气。
这一切顾渊都熟悉无比。
时间差不多了,顾渊暂且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前方。
他的前方现在站了四个一身黑袍的修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厚的血气,手执着各自的兵器,气息修为都是渡劫三重。
这是用血气强行堆砌上来的渡劫三重,虽然实际战力不会那么高,但是好歹也是四个渡劫期,顾渊沉默着看了他们一眼。
“来者何人?”其中一名手握长剑的黑袍人,已经向前一步,手中的剑刃开始泛起了灵气的血光。
“灵宗,顾渊。”
在他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这一战就已经不可避免,顾渊身上现在只有堆砌起来的血气了,但仅仅倚靠着这些血气,还远远不够。
所以,他将那一颗足以让修为短暂提升到渡劫期的黄泉碧落丹给吃了下去。
片刻之间,剑动。
面前这四名邪修,显然早就已经配合的尤其熟练,各自攻向了不同的方位,并没有留给顾渊任何避躲的空间,所以他只能径直向前出剑。
在踏上这座山以后,他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君阙剑终于闪烁起了该有的灵气锋芒,剑刃的光亮像是要将面前的夜幕点亮,顾渊的眼眸不曾颤动半分,他在围攻之中,使出了那一记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一剑的势让对面的四名邪修都颤动了一瞬,原本这是他们的必杀合计,但也就因为这一剑让他们转瞬间的恍惚,于是顾渊便有了生机。
这一剑落下以后,顾渊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了。
四名邪修挥动着手上的武器阻隔着这漫天剑气,可却找不到顾渊的踪影,几个瞬息以后,先找到他踪影的是那个拿剑的邪修,可这已经晚了。
剑锋从他的胸口刺入,已然将他跳动的心脏捅穿,甚至还翻转了一个来回,再取出以后,他的胸前已经是一整个的血洞。
余下的三位邪修已然瞪大了双眸,脸上惊愕与悲痛交织,可他们仍旧没能摸到顾渊的影子,只能倚靠着灵觉里的气息去挥出自己的武器。
顾渊暂且后退了几分。
面前余下的三名邪修,现在身上都开始闪烁起了红光,他们的眼眸里有着同样的猩红血丝,这是种在他们身体里的蛊虫,现在蛊虫被催动,他们的气血开始翻涌,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们的气息已经再度攀升,每一个人的气息都已经暴涨到了渡劫六重。
这是邪修的暴血秘法。
顾渊的眼眸冷冷的扫视了一眼,他能做的就只是握紧手中的剑刃而已,那三个邪修宛若一道流光般朝着他们涌来,挥刀,挥剑,顾渊横剑格挡,反击。
夜鸦被汹涌灵气吓的尽数飞走,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些邪修的配合很默契,并且正处于极端的暴怒之中。
愤怒总会产生破绽。
顾渊抓住机会,瞬身,挥出一剑,剑光在对方错愕的眼眸中,斩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面前血柱喷涌,他的头颅滚落在地。
只剩下了最后两位,而他们的选择却不是逃,这下他们终于明白了,早已就没有了任何退路。
顾渊体内的那颗碧落丹,现在剩下的药力已经不多,只足够他再挥出一两剑。
这是他鱼龙舞的第四剑。
顾渊的表情变得有些恍惚,他轻轻的喃喃了一声。
“浮生任白头。”
这是很慢的一剑。
可当这一剑的气机锁定那两名邪修已经,他们已经全然没有了避躲的机会,明明面前是他出剑时候的姿态,可这一剑里却又裹挟着难言的情绪,让人疲惫不堪。
这原本是要消耗寿元的一剑。
但顾渊已经成为了不老不死的怪物,这一剑的威势消耗了他身上所有的血气,他的皮肤开始干枯,身形也变得消瘦,但这一剑终究是落了下来。
那两名邪修在这一剑下成了亡魂。
顾渊用最后的灵气,将那几名邪修身上的血气尽数牵引出来,融入了他的身体里,气血变得充盈以后,他干枯的身体宛若得到滋润一般,再一次的变回了寻常的姿态。
可他的灵觉里却已经有了一股让人近乎窒息的气息。
顾渊抬起头,远处的一道流光朝着他涌来,那人手执一把墨色的长剑,他甚至没有半分反应的机会,就被这一剑刺穿了胸膛,钉死在了身后的古树之上。
……………………………………
“你是谁?”
顾渊现在被迫坐在地面,他的胸膛已经被一把长剑刺穿,那把剑的剑尖现在没入了身后的古树,他像是一下子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但好歹,他还有抬头的力气。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似乎最近他总是遇到女人,清水山的月光倾落下来,顾渊先是看到了一截雪白的足踝,然后是墨黑色的裙摆,这个女人全身都笼罩在墨黑色的裙摆之下,当顾渊的视线终于挪到她的脸上以后,恍惚了一个瞬间。
女人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应该还要比顾渊小上一两岁。
她的名字应该叫阴骨蝶。
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
阴骨蝶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望着顾渊,她当然注意到了边上的四具尸体,她已经无力回天,所以她的眸子里有些许的愤怒。
“灵宗修士。”
“灵宗……洛夜笙的宗门?”阴骨蝶喃喃自语了一声,没等顾渊回答,她已经将刺穿顾渊胸口的长剑取出,但她这可并不是要饶顾渊一命。
下一个瞬间,她的剑刃便再一次的在顾渊的胸口刺了一个窟窿,一次两次似乎并不能让她因此泄愤,所以她来来回回刺了很多次,直到他的胸前再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而她的脸上也溅上不少湿冷的血迹。
东域的各大宗门,与邪修见面,那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怨。
顾渊看上去奄奄一息。
“灵宗的修士……明明只有不到筑基的修为,却能杀了我的四个护法。”阴骨蝶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什么难的。”
令阴骨碟意外的,是顾渊还能够发出声音来,她微微皱了皱眉毛,终于蹲下来,将先前喷洒在脸颊的暗红色血迹擦下些许,看向他的眼睛,“奇怪……你的气息告诉我,你明明已经死了。”
顾渊无言。
“灵宗为何让你前来?”
“查探清风山上的凶兽为何要强行脱阵而出。”
“那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阴骨蝶的眸子戏谑的望向顾渊的眼睛。
顾渊抬起头,他感受到了。
整个世界开始刮起大风,风雨飘摇,而天穹之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雷霆正在汇聚,这是雷劫,是天道的九九雷劫。
专门用于轰杀天妒之人,以及轰杀那些违逆了天道意志的人。
邪修一脉本身就不被天道所认可,所以面前的阴骨蝶,应该就是准备用这整个清水山的凶兽气血,来突破渡劫十重,跨入大乘期。
所以那些凶兽想要逃,它们都知道,当阵法被催动的那一瞬间,整个清水山上的生灵都难逃一死,本能的恐惧让它们即便是冲破阵法也要逃出来,但显然真正拥有雄厚气血的凶兽,现在应该已经奄奄一息,成为了这个阵法的一部分。
顾渊看见了阴骨蝶眼眸里的些许惧意。
她并没有十成把握能够渡劫,所以因此而感到恐惧,顾渊沉默了片刻,“你的渡劫十重修为,消耗了多少颗血魄珠呢?”
“一百零三颗。”
阴骨蝶有些意外,面前的这个灵宗修士,竟然对血魄珠也有所耳闻?
一颗血魄珠,大约需要寻常一千个普通人的精血才能凝练而成。
顾渊抿着嘴唇,没有再言语,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开始修复,而他现在仍旧是奄奄一息的模样,阴骨蝶面前的雷劫已经开始蓄势。
“血莲宗这些年也不好过吧,不敢再大肆杀戮以后,你们修行的功法里面的杀气也会难以抑制,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顾渊喃喃的念道。
而面前的阴骨蝶却瞪大了双眸,手中的剑刃悬在了他的头顶,“你是谁?”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顾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送你一件礼物。”
顾渊缓缓的站了起来,从他胸前的伤势,缓缓的蠕动出一只有着磷甲的小虫子来,这只小虫子被灵气托举着,爬到了阴骨蝶的肩膀上,最终从她的后背融入到了她的身体里面。
这只小虫子就代表了顾渊的身份。
阴骨蝶呆望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眼眸渐渐变得晶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意外,愤怒,还是喜悦。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阴骨蝶不明白。
“只要你亮明身份……他们不会对你动手的……为什么呢?”阴骨蝶看着他缓缓的站起身。
顾渊的表情略带歉意。
“这是没法避免的事情。”顾渊并没有叹息,他只是静静的望着阴骨蝶的眸子。
“我现在是灵宗顾渊,已经不再是血乾宗圣子,也不是你的顾疏哥哥了。”
“天劫要来了,你赶紧炼化血乾蛊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间。
天幕上的滚滚雷霆,已经有了快要落下的趋势,电闪雷鸣,大风起。
雨珠滴落在了顾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