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酱在么？我有话要跟你说。”
坐在前往祭日墓园的车上，秋雨被夜奈轻轻的叫醒了。
“有什么事吗？”
秋雨睁开朦胧的睡眼，小声的对夜奈说道。
“其实...我快要走了...在这最后...我想看看勋酱。”
“heart那边的机械主神发现了我的存在，所以正在给我发送强制性源代码销毁程序。”
“这种毁灭是不可逆转的，就算是如我这般优秀的骇客也很难阻碍他们...最多可以凭借着离线模式撑到今天下午...”
“如果下午五点钟之前不解除离线模式的话，heart公司的所有事务所和机械大军就会在he和咱们事务所开战...”
“如果凭借着勋酱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抵抗机械大军，但...我们无法对抗新天启四骑士。”
“他们相当于he和wing的首席裁决官，我们无法反抗那些人...除非是总务委员会出手。”
“那些人可比之前旧天启四骑士强的太多了...那些机体的高阶人工智能完全不是我们能比拟的。”
“如果说我们是普通的人类，那么新天启四骑士，就是凶猛的野兽。”
“不凭借所谓的心像能力...就能将我们完全毁灭殆尽...这便是科技的力量。”
“我想活下去！我也想接着唱歌！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工作！”
夜奈投射出自己的影子，那银白色的头发，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
但那光芒是投影出来的，虚假的光芒，就连那声音也只有秋雨一个人能听到。
前排开车的赵勋却仍然集中着注意力，看着那黑暗的前路沉默不语。
“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打听夜奈的事情，你对她很感兴趣？”
由于车上只有两个人，赵勋瞟了一眼后座，对她问了问。
“嗯，我觉得夜奈小姐唱歌很好听...而且是非常厉害的骇客！基本这个世界就没有她不能骇进去的东西！”
“好吧...果然还是我想的有点多。”
此时的赵勋身体还是没有恢复的特别好，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勉强的集中着注意力。
其实他可以直接使用旧日复刻瞬移传送过去的，但他今天却只想开车。
望着那黑暗的前路，就仿佛是回看着那黑暗的人生道路一般，这对他来说，仿佛就像是在祭奠着某些人一样。
“说起来可以放歌吗？如果你要是想睡觉我就不放了...当然是夜奈作的曲子。”
赵勋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硬盘，插到了车载电脑上，上面出现了很多首曲子。
“当然可以，我也想听歌了...毕竟离线地区什么都玩不了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安静一点的抒情曲...硬盘里有么？”
毕竟现在可是早上三点种，可没什么正常家伙会在这个点听偶像风格的曲子。
虽然夜奈创作了很多这种偶像曲，但赵勋还是喜欢她在酒吧里即行制作的那些吉他曲。
只要一个人，一把吉他，便可以在小小的酒吧中创造动人的奇迹。
当然，其他的什么乐器也可以，比如钢琴，小提琴，还有喝酒剩下的酒杯都可以当做打击乐即兴的唱起来。
而现在，放的则是夜奈亲自给他录好的卡农，因为赵勋说很喜欢这首曲子。
为了这首曲子，她一个人录了将近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是一首充满回忆的歌。
但其实卡农并不是曲名，是曲式。从头到尾八个和旋，一个声调的曲调自始自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直到最后一个小结，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就犹如那时，他们的回忆一样。
虽然创办事务所的日子很辛苦，但是她一直都在做着自己尽可能做得到的事情，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她才安稳的变成了一堆废铁消失于世。
而赵勋也只是点了一根烟，将烟雾呼进肺里，然后轻轻呼出，就和这过往的时光一样。
这八九个小时的时间其实也说长不长，正好在中午的时候，赵勋到了祭日的地点。
那里，放着许许多多为了control事务所牺牲的人，有战士，也有普通人。
“赵先生好！请问你能让我参加这次祭典吗？”
“我哥哥前几天在双选会上...被肃杀那个人用刀杀死了...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哪怕是冰冷的尸体也好！我想看他最后一眼！”
一位个头矮小，满脸脏污的小女孩站在赵勋面前，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穿着破烂的e级衣服，甚至连身体都遮不住。
而现在又是下雨天，照这个架势，估计一会儿那孩子就会感冒发高烧，然后在一个没人的垃圾堆里等着退烧...
运气好的话，她会顺利退烧，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就会因为身体衰弱，被人趁虚而入干掉。
“当然可以，孩子。”
“每个人都有为逝去之人哀悼的权利，因为逝去之人不会再回来。”
“你们两个，只要确认是死者的亲属都可以放进来。”
“是！”
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愣，连忙回应了赵勋。
而一旁的秋雨则是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那孩子骨瘦如柴的身体上，顺带让门口的安保发了一柄黑色的雨伞给她。
“没事的，我们会资助你上学，让你一个人也有在这世界活下去的能力。”
“人啊，绝对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放弃，要打起精神来。”
“说不定你的未来有着更光明的前途。”
这虽然是赵勋教过她的模板化说辞，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变得如此自豪。
因为她也是从那悲剧中逃脱出来的人...她自然也愿意将自己的温暖赐予别人。
而祭日礼在大雨中开始了，每个人都捧着一朵花，给死去的每一个成员给予最大的尊重。
“哥哥...我以后绝对会成为最强大的代行者！独自一个人生存下去！”
刚刚那个披着秋雨外套的小女孩紧紧的抱着他哥哥的坟不放，将雨伞丢在一边，大哭起来。
这里的每个人基本都有悼念的对象，毕竟代行者可是存活率很低的职业...尤其是中级水平的人...
但很显然，赵勋今天要悼念的人，不在仪式的会场上。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将白菊花放在了这个唯一在双选会中牺牲的人的身上。
而他自己，则带着秋雨走进了附近的森林之中。
“接下来这里的路，可是车都开不进去的。”
“大概要走个四五个小时...如果你要是没有这个体力，可以先回去休息，没关系的。”
“当然，我有带充足的食物和水，所以不用担心饿肚子的事。”
“顺带一提，这里的坐标很难确认，如果随意使用传送的话很有可能就要迷路了。”
为了躲避heart的追击，赵勋那时候只好将她的坟墓藏进了一个森林之中。
“当然可以，我对我的体力还挺有自信心的...而且我还没怎么见过森林呢。”
“我也想在这里好好散散步...昨晚做方案批准都快累死我了。”
于是二人便踏上了在森林中散步的旅途。
渴了就喝随身携带的矿泉水，饿了就吃着压缩饼干。
但二人却都是庄严肃穆的样子，仿佛是像在朝圣一样走在雨后的森林中。
终于，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二人便到了预定好的地点。
“那个...这是夜奈的墓吗？”
秋雨看着那个没有写名字的墓碑，顿时就明白了一切。
“是的...”
赵勋抱着沉重的心情，在墓碑钱鞠了一躬，然后从路边取下自己种的白色花朵，放在了她的坟墓上。
而当他种好明年用来放在这里的花朵的时候，夜奈便通过秋雨的作战终端投影了出来。
“勋酱！晚上好啊...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双选会的时候就在那里絮絮叨叨个不停！装神弄鬼有意思吗？”
他瞬间开启全身心像化，愤怒和恐惧交杂在心中。
“勋酱...你总是忘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我是人工智能，不是人...只要我有留下我的代码，我就仍然存在。”
“就算是没有义体，我也可以以程序或者是投影的方式存在。”
“所以这些年来，我自从被那些人...不，准确来说是自我了结之后就一直在安吉尔里待着。”
“看着你一步一步的成长，变强...现在甚至可以战胜天启四骑士了...作为创始人之一的我真的非常为你骄傲。”
此时的夜奈身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微笑的站在那里，但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惆怅，这让赵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你这么多年不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不给大家造麻烦吗？”
“别开玩笑了！有了问题！不是还有现在的大家吗？”
“如果是你遇到了麻烦！我就算赌掉这条命，也会为你解决的啊！”
“什么总务委员会，什么三大公司！在我面前都是狗屁！”
“我...我只希望你回来啊！”
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但也只是表现出自己的无力...还有那久别重逢的激动。
“不，我今天是回来道别的...因为之前在双选会的时候帮你叫了支援，现在heart的人追踪了我，并入侵了我的系统，输入了毁灭代码。”
“如果没有在今天六点钟之前关掉离线模式，heart公司将会对你们全面开战！”
“我也没办法啊！就算是程序！我也不想就这么消失啊！”
“我还想继续唱歌！我还想看着事务所的大家！我还想被你抱着一起看电影啊！”
“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忘却啊...”
她用自己虚拟的身体，紧紧的抱着赵勋，不愿离开...
就算是感觉不到怀抱的温度，她也想紧紧的抱着。
而赵勋也回抱着空气...就算是虚无的怀抱，但她也是真实的存在。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他真希望这一刻会变成永恒。
但时间总是会轻易溜走的，很快，预定的时间已然到达。
“永别了，勋酱，记得帮我向祝雅小姐问好。”
作战终端的投影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虚假的光芒散落在这森林的各处。
赵勋也只是愣在原地，一句话都不发...直直的站立了半个小时，直至那光芒散去，他才缓过神来，擦着那哭的发红的眼睛，双膝跪伏在地上，对秋雨说：
“能拜托你，和上次拯救祝雅一样，拯救夜奈吗？”
“当然可以，赵先生。”